清平长公主并不相信侍从的回禀,从马车上下来后,拽着江昱的胳膊进屋,就屏退了左右,吩咐江昱脱下外衫。
江昱嘴角挂笑,却只掀了衣袖,露出两条雪白结实的臂膀,道:“幸亏谢花儿赶去及时,否则,又要落下一身伤。”
谢花儿:“......”
清平长公主要翻着他的衣领,被他拦住,露出腿上的於痕给她看,“没事,只是摔了一跤。”
一个人,是对过去耿耿于怀,还是释然放下,亲近的人,一听便能分辨。
他语气轻松随意,甚至言辞中带着一丝调侃,清平长公主确定他身上无重伤后,才反应过来这点。
慢慢地替儿子放下衣袖,想起圣上说,是他杀了那名内监,清平长公主不由得眼眶一湿,撇开头去。
江昱扶着她在案前坐下,道:“此事就算过去了,明日我听您的话,好好去监学读书。”
清平长公主抹了眼角的泪,从衣袖中拿出折子,递给他,道:“圣上允了你一份差事,你要是不想去监学读书,就去挑个司所任职,你自己看。”
江昱微微诧异,接过折子打开扫了一遍,掀眸惊疑地看着清平长公主。
问:“这是您特意去宫里求的?”
清平长公主眸光闪烁,道:“你舅舅近日精神不错,你有空就多去宫里转转。”
江昱呼吸一滞,渐渐地,嘴角漾起笑意,道:“多谢母亲。”
清平长公主见他如此,心中也觉得松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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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凝语翌日再次见到周先生,周先生将侯府小厮的话复述一遍,商凝语就知晓,江昱已经放过她了,心中不由得纳闷,他做什么又要多此一举,再威胁她一番?
索性她不会再乱跑,尤其是事后从孙苗苗口中得知,她那日休憩的荷塘曾经淹死过一位女娘,她就更加坚定,以后绝不能再随便瞎逛。
日子终于又恢复平静到可以晒太阳的时候,连续几日,午膳休息时,商凝语拉着孙苗苗在靠近前院的园子里打雀儿,打来的雀儿倒也不怎么着,就是喂些食物养好了再放。
打雀儿的箭头,她包了一层厚纱,叫雀儿受惊但还不至于受伤。
这个冬天,就连飞禽也不好找食物。
但大多时候是商凝语将米粒洒在林子四周,而孙苗苗拿着弩箭练手,她准头不好,频频叫鸟雀惊走。惹得孙苗苗一阵阵惊呼。
这日,方云婉回馆途中,不巧撞见这一幕,不由得眯起了眼睛,看着园中那位女娘,见她二人始终沉浸其中,抬步朝二人走去。
嵌珠绣花鞋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声,惊得飞到一半的雀儿在空中回旋半天又飞走。
眼见空中一片空无,今日最后的希望也没了,孙苗苗气愤地转头,瞪向滋扰的源头,见到是她,神情微敛,原地屈膝福礼,默默地走开。
没听到动静的商凝语疑惑地抬头,目光顺着孙苗苗福礼的方向凝过去,见到簪花戴帽的女娘,不由得也眯了眯眼。
方云婉在青石路上停住,与二人形成了三角,盯着商凝语,语气轻扬,音调又很娇柔,问: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好像很好玩呢。”
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。
商凝语感觉有被冒犯到。
这是见她没事,所以又上前挑衅,还是向她示威?
偏偏商凝语也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,她自觉已经了解了方云婉的手段,以为不会再遭她算计,又做不到一而再地忍气吞声,更不能容忍别人欺负到她跟前来。
更何况,这还是个没说过三句话,本身也没有交集的陌生女娘。
所以,她提步上前,边走边朝孙苗苗喊,眼睛却盯着方云婉,笑眯眯道:“我们在捉雀儿,苗苗,这位漂亮姐姐是谁,你能给我介绍一下吗?”
方云婉脸色瞬间僵硬。
孙苗苗无奈,只好前来,边道:“这是吏部尚书方大人的孙女,闺名云婉二字。”
“哦?”无视方云婉的警告,商凝语故作惊讶,转头询问,“原来是方娘子?我远远瞧着还以为是与我四姐姐即将共事一夫的乔娘子,幸好有你在,我差点喊错了人。”
孙苗苗愣住了,这话是能这样冠冕堂皇说出来的吗?不该藏着掖着,再等背后跟她曲曲的吗?转念,又很佩服地朝她暗中竖起大拇指。
乔娘子是太子正妃,商四娘是太子侧妃,如此一说,虽贬低了方云婉,但也借着乔娘子拉高了商四娘。
高明,实在是高明。
方云婉看着商凝语。
商凝语回看她,随意福了一礼,道:“方娘子别见怪,我这人见风说话,有时候就是嘴巴不牢,好赖话都容易说漏嘴。”
方云婉盯着她,倏地一笑,道:“外面风大,怕风就进屋子里躲起来,也免遭到风蚀。”
孙苗苗莫名其妙,忽然就感觉二人交锋起来,但人是她介绍地,她还得介绍完,“表姐,这是商家七娘子。”
嗯?表姐?
商凝语疑惑地看了眼孙苗苗。
方云婉盯着孙苗苗,淡淡“嗯”了一声,留下一句“过几日去府里坐坐,我娘想你娘了”,再暗中警告地瞪了商凝语一眼,才转身离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