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紧紧握着宝座的雕花扶手,胸口剧烈起伏着:“你怎能说这种没良心的话,哀家可是你的母亲,你的亲生母亲!”司马璟静了下来。
赵太后的眼眶泛着红,紧紧盯着他:“是,当年的事,是我不对,可是我也没有办法。掌心掌背都是肉,你与你兄长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,放弃哪一个都是在剜我的心!你当我不悔、不痛么?可我有什么办法…有什么办法……”胸臆间的情绪波涛般翻涌着,赵太后几欲落泪,但多年的磨炼与隐忍早已叫她不会再掉泪。
只是看着眼前的儿子,心口还是绞痛不已。他为何就不能体谅她,为何始终对她的敌意这么大。“难道你不喜欢王妃吗?”
赵太后道:“你们早已成婚多日,私下里也相处得融洽,却迟迟未能做真的夫妻。哀家知道你们两个都是矜持性子,便想着推你们一把,早些促成好事,哪里就至于叫你以命相挟?”
“促成好事,就是下药?”
司马璟轻嗤一声:“今日好心下了脏药,若明日起杀心,毒药也不过一念之间。”
赵太后实在不喜这讥讽凉薄的语气:“你好好说话!”司马璟:“我一直在好好说话,只是说的话不入你的耳罢了。”赵太后”
司马璟平静望着她:“母后怕是太后当了太久,早已忘了如何把人当人,而非小猫小狗,或是手底下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才。”“我不愿当奴才或是猫狗,相信王妃也一样。”“若母后还想我继续活,那就拿我当个人对待,若母后不肯,随时可赐毒酒一杯,我绝无二话。”
稍顿,似是想到什么,他喉头微滚,嗓音沉沉:“只两件事。”“一,柳仙苑那些蛇,随我一把火烧了。”“二,放王妃归家。她本就是侯府掌上明珠,不该为我所累,在皇室蹉跎大好人生。”
这是司马璟从戎狄回来后,赵太后第一次听到他的心心里话。尽管是交代遗言……
一时心下五味杂陈,翻江倒海。
难道,真的是她错了吗?
他如何能这样误解她,将她想得如此不堪?明明这世上,她最爱的便是他一一
当母亲的如何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呢。
仙鹤香炉中青烟袅袅,就在母子俩一坐一立,僵持着无言时,殿外传来通禀:“陛下驾到。”
赵太后和兰桂嬷嬷脸色皆是一变。
司马璟面上并无多少情绪,却分明听到心底发出一声嗤笑。“兰桂,你先出去沏茶。”
赵太后给兰桂嬷嬷递了个眼色,兰桂嬷嬷立刻会意,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,又恭恭敬敬朝司马璟行了个礼,方才往外殿去。水晶珠帘轻晃着,内殿一时再无旁人。
赵太后从宝座上起身,走到司马璟面前:“阿璟。”她伸出手,却被司马璟避开。
赵太后眸光黯了黯,收回手,叹道:“好,这回是母亲不对,好心办坏事,母亲与你道歉。”
“但母亲可以发誓,我绝无害你之心。就连往那菜肴里下的合欢散,我都特地问过太医,照着你们二人的剂量放的,只助兴,不伤身。”说到这,她拧起眉,颇为疑惑看向眼前人高马大的年轻儿郎:“那个药,你和王妃…没中?”
不应该啊。
昨夜膳房回禀,说是因着骑马消耗体力的缘故,送去的四菜一汤吃得干干净净,半点不剩。
他们小俩口用膳,从不许第三人在场,也不存在将菜赏给下人吃的情况。若吃干净了,如何会一点反应没有?
就王妃那般娇俏明媚的模样,中了药,壮了胆,衣裳一脱,媚眼一抛,哪个男人能忍住不碰?
司马璟听得她这话,也蹙起眉:“你将药下在晚膳里?”赵太后:“是。”
司马璟:“哪道菜?”
赵太后这倒是不清楚了。
下药这事自是交给兰桂嬷嬷办。
司马璟见状,忽的想到什么,哂笑一声。
赵太后被他这笑弄得背脊发麻:“你笑什么?”司马璟道:“也算是报应。”
赵太后:…?”
司马璟:“王妃从不挑食,昨日晚膳四道菜,她都与我分食。唯有那道豆腐乌鱼汤,因着道家禁忌,不吃乌鱼,她一滴未碰。”兰桂嬷嬷在云冉身边伺候多日,最是清楚云冉注重饮食养生,膳前必喝汤,自然将药下在了汤里,确保俩人都会喝。若换做别的汤,云冉定要喝上大半碗。
可偏偏那是道乌鱼汤,道教以乌鱼为“孝”,与牛、狗、雁一起归为四不吃。而云冉向来勤俭不浪费,愣是将整条鱼都捞出来,叫他一人吃了。司马璟还记得昨夜她劝他的模样:“殿下你多吃些,不然这鱼就白死了。”鱼是没白死,他差点被加倍的合欢散折磨而死。现下想来,母亲下的药,全叫做儿子的受了,何尝不是一种报应。赵太后显然也没料到好好的计划,却错在了这一环一一时人兴佛轻道,她也信佛多年,又怎知道家不吃乌鱼!心下懊恼不已,再看司马璟那张带着讥诮的俊美面庞,更是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。
“阿璟,母亲不知…不知会弄成这样。”
赵太后越想越心疼儿子,拧眉怨道:“可你这孩子怎就这么倔,王妃虽没中药,但她是你的妻子,你如何就……”
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