样看我?”裴瑕问。
“郎君,我觉得你……”
她抿了抿唇,到嘴边那句“越发缠人”欲言又止。
“罢了,没什么。”
沈玉娇放下车帘,见他若有所思,温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正事:“快要到府上了,郎君会一直护着我,是么?”
对上她轻怯担忧的眸光,裴瑕忽的生出一种拥入怀中的冲动。
修长指节拢了拢,到底克制住,只牢牢握住那只雪白柔荑:“会的。”
他险些错过她一回,又怎会让她再置于险地。
朱色车轮辚辚,朝前行了约摸一刻钟,缓缓停下。
车厢外传来景林难掩欢喜的禀报声:“郎君,少夫人,我们到了!二爷、三爷还有两房的郎君们都在门口候着了!”
“知道了。”
男人清清冷冷的嗓音隔着马车门板传来。
幽香萦绕的车厢里,裴瑕取出帷帽递给沈玉娇:“母亲她们应当在二门里。”
沈玉娇淡淡嗯了声,戴上帷帽后,隔纱又问了裴瑕一遍:“郎君会陪我一起的,是么?”
她是真的,将裴府视作了虎狼窝。
裴瑕喉间发涩,而后深深看她一眼,愈发郑重地答了遍:“会的。”
沈玉娇得了肯定回答,朝他莞尔:“多谢郎君。”
裴瑕没再说话,下了车。
沈玉娇也掀帘,钻出车厢,又在裴瑕的搀扶下,缓身下车。
双脚甫一落地,顷刻间,无数道目光齐齐朝他们这边看来。
有帷帽以作遮掩,她也能看到那些裴家郎君或惊讶、或揣测、或复杂的目光——
那些目光,更多是落在她的腹部。
过了五个月后的肚子就如吹了气般,再加上保胎药、各种补品滋补着,如今快七个月,薄罗袄子套上身,腹部隆起一圈。
好在正门迎接的都是男人,不会与她这女眷多搭话,互相见过礼后,裴二爷和裴三爷就笑迎着裴瑕入内,嘴里直夸他此番在淮南平叛有功,实在给裴氏挣了不少荣光。
裴瑕面色不温不淡,与他们聊着进了大门,手始终牢牢牵着沈玉娇。
待到二门,府中女眷们也都在花厅里候着,以王氏为首,皆是衣着华美,高髻如云,富贵雍容。
“郎君/六郎/六哥回来了!”
“六哥万福。”
两房的诸位嫂子、弟妹、未出阁的妹妹们纷纷与他见礼,待看到他身边牵着的那戴帷帽的女子,一袭浅蓝色长裙,外罩着条月白色折纸玉兰花小袄,修颈薄肩,唯有腹部隆起一个不可忽略的弧度。
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——
沈氏不但活着回来,还怀有身孕!
莫说二房三房那一干女眷,就连王氏那保养得当的端庄脸庞也闪过一抹惊愕,沈氏竟然有孕了?
且这肚子瞧着起码得有五六月,这孩子……是谁的?
一个容貌娇美的女子独自流落在外,那会儿又是流寇暴民四处撒野的时候,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。
若这沈氏腹中是个孽种,那她决计是不能容她进裴家大门的!
王氏打量沈玉娇的同时,沈玉娇也隔着轻纱,静静看向那被众人簇拥,宛若王母娘娘般雍容端雅的贵妇人。
见她那双凌厉的眼眸直勾勾落在自己的肚子上,那种天然保护孩子的母性,叫她下意识抬手覆上腹部。
裴瑕瞧见她这小动作,循着望去,薄唇轻抿,而后由牵手,改为揽住了她的肩。
感受到男人胸膛传递的热意,沈玉娇眼睫微颤,抬眼望去。
因着帽檐遮挡,她只瞧见男人冷白如玉的下颌,线条分明。
心头忽的一动,搭在腹部的手也松了些。
他答应她的,便会做到。她深信不疑。
“不孝子裴瑕给母亲请安,连月未能在母亲跟前侍奉,还请母亲恕罪。”
裴瑕揽着沈玉娇行至王氏面前,神态自若,瞧不出喜色,也瞧不出愠色。
王氏见裴瑕这般态度,心下沉了一沉,面上却不显,只微笑着,继续演这出母慈子孝的戏码:说这种话作甚?你此番能顺利平叛,平安归来,就已是最大的孝了。▇▇[”
裴瑕口中称是,看向沈玉娇:“玉娘,如今已至府中,帷帽可取下了。”
沈玉娇明白既然回来,终是要面对眼前这一切。
闭了闭眼,她心道,不怕,不用再怕。
而后在那无数道投来的神色各异的目光里,抬手摘下了帷帽。
这一路她每日吃了睡,睡了吃,坐在车上也是睡,肚子大了,脸颊也饱满了,又因捂了一路,夏日晒黑的皮肤又白回来,宛若她耳垂戴着的那两颗珍珠耳珰般,散发着皎洁的、柔美的莹光。
乌发雪肤,肌理细腻,白里透红,还有她眉眼间那份从容不迫的沉静,叫她整个人比从前更为娇媚明丽,竟一时叫人挪不开眼。
在这一片诡异的静谧里,沈玉娇望向面前的王氏,盈盈行了个礼:“儿媳沈氏拜见母亲,母亲万福。”
很规矩的一个礼,手臂弯曲的弧度都完美到无可挑剔,仿佛如从前一样。
可在场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感受到,不一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