寸血肉,痕迹几乎深入骨髓。
每一次翻开的时候,都像是拿刀挑开皮肉,巨大的痛苦伴随着要命的甜美。
他割肉喂蛇,把自己变得遍体鳞伤,人不人鬼不鬼,身边所有人包括柳自如与都觉得他疯了。
只有李瀛自己知道,他没有疯。
他清醒的很。
那些人根本不知道,云清辞有多好,固然他后来变得极端而偏执,他在李瀛心里也还是一样好。
他便是再去轮回,再去下一世,下下一世,也永远不会遇到如云清辞一般对他好的人了。
可在他可以好好做人的那些年里,他却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,和其他人一样,觉得云清辞极端,觉得云清辞偏执,觉得云清辞有错。
那些在所有所谓的正常人眼里的错,直到他变成云清辞,才终于明白,什么廉耻心什么荣誉感什么世人的偏见,那些只会指指点点的外人,能懂个什么东西,又算个什么东西。
可笑他李瀛,到头来也不过是个蠢货。
云清辞总是可以轻易地让他情绪澎湃,让他心中酸胀不已。
他告诉云清辞:“我喜欢,但不需要……阿辞,你要好好爱自己,明白么?”
云清辞当然知道了。
他喜欢李瀛,跟李瀛成亲,恰恰就是他爱自己的表现。
在他心中,两个人在一起,都彼此身心愉悦,便没有谁占便宜的这一说。他喜欢李瀛,自然要尽心尽意让他感受到,自然要尽心尽意让他欢喜,因为李瀛欢喜了,他便也欢喜。
他是为了自己欢喜才让李瀛欢喜的。
云清辞给李瀛的爱太厚重,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在爱他,哪怕云清辞自己不觉得有什么,李瀛却始终担心他会因为自己迷失。
他所在的这个位置,如履薄冰,他必须要为云清辞找好后路。
所以他利用齐人卫,帮助云清辞创立了青司,直到他以为一切即将尘埃落定,加上人手不足,才最终使出那个计策,把青司从云清辞手里拿回。
他一生爱的战战兢兢,本以为那件事之后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去爱,可却在即将可以窥见天亮的时候,遗失了手中一直攥着的那束光。
早知如此,又何必非要追求安稳,如云清辞那般,疯一时是一时,有什么不好。
但不管他本意如何,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,所以后来遭遇的一切,也均是他活该罢了。
此时此刻暖炉边,伏在他膝盖上的云清辞睡着了。
外头的雪还在下,天色已经昏昏地暗了下来,李瀛的手轻轻擦过他的长发,然后把人抱起来,放上了床榻。
这是他登基的第十五年,也是他和云清辞成亲的第十二年,前世的今夜,云清辞迎着寒风跳下了栖凤楼。
这一世,他提前便带云清辞来到了别院,没有留在宫里,那些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。
他会一直守着云清辞,直到明日天亮。
云清辞天擦黑的时候睡的,因为睡的太早半夜便醒了,醒来的时候,李瀛还在一瞬不瞬地望着他,他眸色漆黑,睫毛也是漆黑的,屋内点着一盏昏暗的灯,照着他的脸色明明暗暗。
云清辞眨了眨眼睛,神色有些迷茫:“什么时辰了?”
云清辞没有得到回答,反而被他喊了一声:“阿辞。”
“嗯?”
“再过几年,等阿恒长大,我带你离开上阳,到处去看看,好不好?”
“好啊。”云清辞激动了起来:“我们去哪儿?”
“万里河山,海上日落,大漠孤烟,雪域银狼,你想看什么,我们便去看什么。”
云清辞的眼睛闪闪发光: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“那我想去灵州看大姐,吃灵州的烤肘子。”明明刚醒,云清辞的脑子转的居然挺快:“还要去我外祖父的封地,去吃那儿的甜麻花和豆腐脑,我爹说了,上阳城里的烤肘子甜麻花还有豆腐脑都不正宗。”
李瀛唇畔上扬,眸子里温柔无限,道:“好。”
话音刚落,云清辞的肚子便咕噜噜叫了起来,想得太多,五脏庙率先收到了诱惑,发出了抗议。
他偷偷看了李瀛一眼。
李瀛问他:“你想吃什么?”
“……鲜肉酥饼?”云清辞一脸担忧地道:“现在还开门么?”
李瀛起身,走了几步之后又转回来,伸手拿被子把他包了起来,道:“去厨房。”
“为什么我也要去?”
“因为我想看着你。”
今晚很特殊,哪怕他知道不可能,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,万一,云清辞不见了,这一切都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,该怎么办。
李瀛把他放在厨房的椅子上之后,又去搬来了软榻,给他放在别院的厨房里,这一回云清辞没劳累他,直接自己爬了上去,靠在上面说:“你今天真奇怪,哪儿都不许我去,坐在暖炉前追了好久的往昔……这会儿又大半夜的要下厨房给我做吃的,你怎么了呀?”
李瀛已经兑了水开始和面,道:“我想你。”
“我就在你跟前呢。”
“那也想你。”李瀛看了他一眼,云清辞难得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