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照片上看,江槐小时候生得很极为漂亮,洁白的皮肤,乌黑的大眼睛,长长的湿漉漉的睫毛,看着安静乖巧,是明霜小时候最喜欢欺负的那类乖小孩。那时候遇到的话,她一定罩着江槐,叫他当她小弟。
“没关系。”他低声说,说得很快。
却被明霜听到了,笑嘻嘻的,“你说什么?愿意被我欺负?江槐,没关系,你现在也可以的。”
他抿着唇,维持着淡然神态没做声,玉白的耳后淡淡的红却越发明显。
明霜忍不住就想笑,笑意却又慢慢淡了。
其实,细细想起来,和江槐吃过的苦对比,她不过是有个不完整的家庭而已,明霜说,“以前过年的时候,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。”
“我和朋友出去玩了,说我不在意,我不需要家人,以后一辈子也不结婚。”
“但朋友迟早也要回家过年。”明霜说,“我就一个人在街上走,和我爸说我出去玩了。”
明立诚大发雷霆,说她混账,小小年纪,大过年不回家在外玩。明霜掐了电话,继续一个人在街上走,看着外头张灯结彩,商店都关了门,檀城冬天下了雪,她走着走着,忽然一个人蹲下,把脸埋在了膝盖间。
那时候的江槐,在哪里呢?
其实,这么多年过去了,外表再如何变化,拥有再多浮于表面的好感,她也一直觉得自己内心一片荒芜,还是当年那个倔强的小女孩。
但是,她遇到了江槐,江槐爱她。倾其所有,把他的有的都给了她,她内心的空洞,似乎也在一点点被填满。
“所以,江槐,你对我还是挺特别的。”她看向远方的冰川。
明霜不说爱,但是,这句特别,从她嘴里说出。
“霜霜。”江槐握着她的手。他心疼她,以后,只想对她更好。
而且,她对他何尝又不是?
江槐初中时,学校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井。因为生的漂亮寡言,成绩又太好,在那个混乱的学校里显地格外扎眼。他的校服,但凡离开了自己视线,便会被莫名踩满脚印,抽屉里被塞满了垃圾。
上学时如此,回家后——他没有家,谁都不要他。
江槐在学校一切如常,心里越来越空,像是缺了一块,他开始,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。
学校附近有一口废弃的井,深不见底,只看到周边青苔,每天下学,路过那里,他会停下,在井边坐一会儿。井边是一个排水沟,里面全是污脏的臭水。
少年肌肤似雪,穿着洁白的校服,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鲜血一点点汇入了脏污的臭水,心里才陡然感到畅快。
有一天晚上,他离开了宿舍,预备去那口井,彻底了结这一切。
随后在路上,遇到了她。
江槐不记得自己听了多久,随后,云朵移开,露出了少女皎洁美丽的脸,他手里的校服忽然落了下来,不偏不倚落在她脚下。
那一瞬间,他希望她看他一眼,想起自己肮脏龌龊的模样,又把自己缩回了阴影。
女孩捡起校服递给他。那一瞬间,少年从细窄的腰到消瘦的颈骨全都绷紧了,他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甜香,分不清楚是果香还是奶香味儿。
他站在阴影里,明霜没有仔细瞧他,把校服塞给他,顺口叫他多穿点,就走了。他手指紧紧攥着那件脏掉了的校服,上面似乎还残余着她的香味。
他再也没有去过那口井边了。
白天,他还是学校里清冷乖纯的好学生,校服洁白,背脊笔挺,独来独往。
直到那抹裙摆再度出现在他的视线。
两人说着话,天幕越发黯淡,云霞灿烂,画面仿若虚幻。
赵西檬又从他们面前走过,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,明霜瞧着她笑,叫她过来,“给你变个小魔术,看不看?”
是一顶能变出白鸽的帽子,是明霜之前在一个吉普赛人摆的摊子上买的。
见她细白的手翻动,鸽子出现,又消失。
赵西檬到底年龄小,睁圆了圆圆的大眼睛,有些想靠近,但是还是要维持出一副很骄傲的样子来,明霜唇弯了弯,拿出那只白鸽,弯腰对她说,“姐姐把这个送给你,要么?”
江槐在不远处看着。
明霜对小孩很好,尤其是小女孩。前段时间,江槐找文件时意外发现了一张明霜的捐款证明。她一直在给山区失学的女童捐款,维持了大概有五六年,明霜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,江槐也不知道。
他没有提起这件事情,提了,约莫明霜也会抵赖,说是别人做的。她嘴硬,江槐最近越发觉得,她很像是一只蚌,似乎有三层,透过了开朗热烈的外壳,再近一步,就是冷硬的蚌壳,可是内地里,又是极为柔软的蚌肉和珍珠。
“要。”赵西檬一把接过那只鸽子,鸽子做得精巧,白翅,红红的嘴儿,很是可爱,摁肚皮还会咕咕地叫。
江槐站在不远处,安静看着他们,晚风拂动了他的额发,露出清俊的眉眼,淡淡的,浓郁的晚霞之下,明霜瞧他,总觉得看出一股子清艳来。已婚男人,到底还是和之前不一样。
“你老公对你真好。”几人都开这对新婚小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