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章谋划
“你觉得我会怕?"不甚在意地淡声反问,他随即停顿,又慢条斯理地说着,“同甘共苦,相依为命,你病恙在榻,我也该感受这病痛缠身之苦,是也不是?她不想回话,侧过身背对着他,轻压着嗓,困乏地道上一语:“妾身嗓子疼,头也晕乎,想接着睡一觉。”
此景似不好再打搅。
谢令桁念她病弱,也未刁难,顺口吩咐着绛萤,平缓地从耳房离去:“照顾好你家主子,再有差池,你的主子就该换人服侍了。”“奴婢从命。"绛萤眼见谢大人走远,其人走出了别院,才觉死里逃生,怯生生地松下气来。
房中像是只剩了丫头,她徐徐转回身,见着绛萤胆怯地拍着胸脯,似怕极了那个人。
“害你卷了进来,对不住。”
竭力关切着主子还被呵斥,这丫头的确无辜,孟拂月明了于心。她轻道歉意,察觉起绛萤的反应。
绛萤摇摇头,谨慎地回道:“奴婢只希望主子快点好起来,主子康健了,大人这怒气才会熄下。”
“你害怕他吗?“她忽问出口,忆起丫头昔日似乎被胁迫,至今仍未问明白。“奴婢不知。"听言依然摇着头,绛萤回得恭敬,浅笑着道起大人的好。“大人平日待人亲和,也没说过重话,应是个温良恭逊之人。只是大人方才说到刑室,奴婢忽感畏惧,其余的都无碍。”丫头不提,心仍向大人,她便无法追问,只得就此作罢。孟拂月冷静思索了一番,左思右想都觉得该见见容公子。此番困境下,公子是唯一愿助她的人。
她想问公子有何妙招,亦或是……近些日子以来,容公子探听着了什么。“绛萤,我需你去做一件事。"暗忖片响,她挥手招呼丫头靠近来,极为慎重地压低语调。
待丫头凑近了,孟拂月轻柔扬袖,掩唇悄声道落几语,惊得这婢女目瞪口呆。
绛萤支吾其词,胆战心惊地叹道:“主子这是……这是要把自己和奴婢往死路上推啊!”
“嘘……抬手噤着声,孟拂月左瞧右看,怕被房外的奴才窃听去,“小点声,小心被屋外的随从听见。”
“你若还认我为主,就照我说的,去备凉水,切莫让大人知晓。“她顿住话语,恐丫头不从,狠着心又添一言。
“你敢说出一字,我便道是你要加害于我。”绛萤听慌了神,惧怕地摆手,口中低喃:“主子别这么说,奴婢自然是听主子的,大人那是……
“快些去备下,我自有分寸。"佯装镇静地打断其言,她安然睡于被褥中,示意丫头听命便可。
等绛萤端来两盆凉水,她狠住心,从头顶呼啦啦地浇下。府邸书室炉鼎生烟,飘着缕缕淡香,案前墨影专注地翻着书册,瞧至某处时,闲适地提笔,在书页上落下苍劲字迹。其实也非全神贯注,他时而抬目瞥那偏院,时而又望院中的花,思绪像被何物缠了住。
忽有奴才行色匆匆地奔来,没来得及叩门,便在门前轻喊:“谢大人,孟姑娘的病情加重,奴才见那模样,该是要请大夫了。”“加重了?"墨笔被轻放,谢令桁不明所以,迟疑地转眸。对此也觉困惑,奴才禀告着绛萤的话,尽量复述得全:“是,头额烧得滚烫,再不服药,恐是要……是要危及性命。”“去将容岁沉请来。”
他不由地皱紧眉头,将摊开的书卷合拢,以较平日更急的步调,沿着通往别院的小径而走。
一炷香燃尽,小院长廊内现出一道高山白雪般的素雅公子,他朝屋内端坐的谢大人恭然作揖,随后凝视起榻上的姑娘。娇小孱弱的身躯皆被裹于衾被中,她唯露半张娇面在外,汗渍涔涔,满脸烧得通红。
其模样如同刚在火炉里烤过一般。
容岁沉略感诧异,数日不见,怎料得她会如此病重:“得个风寒,怎会发热成这样。”
椅凳一挪,为之让了块空地,谢令桁将所知尽数相告:“昨夜淋了雨,早醒来,她便染了寒疾。”
“仅是淋雨?”一面问着,容岁沉一面把上姑娘的脉,隔着床帐和她相望,“单单是淋雨,应不会”
话到一半,他缓慢停住了话。
因他透过床幔,瞧望帐内的姝影虚弱地睁着眼,直直向他望来,眼里藏着异样之绪。
从容地诊着脉,容岁沉面色不惊,平静地道了句,欲让大人去门外等候:“在下想诊得准确些,不得有人在旁,大人可否回避半刻钟?”“请便吧。”
好在谢令桁未发觉反常之处,唯睨了一眼卧榻,便稳步退了出去。一室无人言语,唯听房门被阖紧,她才敢掀开床帘,和公子道一些话。眼下正为二人独处时。
容岁沉瞧她容色极差,唇色惨白,忙挨近了搀扶,遂她之意扶她坐起:“姑娘为何……将自己弄得如此病重?”
顾不得男女有别,她顺势握住公子的手,像旧日那样攥住了救命毫毛,心底仍有逃离的渴望在叫嚣。
她不愿遇宋老爷,更不愿遇这会操控人心的恶鬼!她要脱离这困境,绝不能浑浑噩噩,引颈受戮……
细思起糕点里装的药毒,孟拂月极力沉住心气,轻声问:“容公子怎知,我喜欢核桃酥。”
容岁沉闻语淡笑,回思起旧时光景,将所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