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城里的储秀宫、长春宫和建福宫已经装上了电话,名为“德律风”,专供慈禧太后用来快速掌握军国大事。
哈尔滨也有电话,但仅在中东铁路沿线各个站点有,用来传递铁路沿线的信息。
其他人,就算是衙门公务,也是市内通信靠人力,城际通信靠电报。
金显珏把几个区里住的疑似土匪地址写下来,并且排好时间,再盖上防疫总部的章,让玉霄赶紧回苏家,让苏家的家丁分头去找这几个医生,让他们在指定的时间再去某几户人家。
“洋人能听我们的吗?”玉霄拿着纸条,很担心。
金显珏指着大红章:“他们不是听我们的,是听它的。”
她自己先去与本区的洋医生去最近的疑似人家,第一家是开窑子的,一见到医生就大声抱怨,问隔离什么时候结束,他们的客人都被隔离在外了,完全没办法做生意,快要饿死了。
金显珏:“哦?你们没有偷偷做生意?”
“哪敢啊,洋大人说啦,一个感染,全屋死光。我喜欢钱,更喜欢命。”老鸨苦着脸。
“说得没错,老实待着,解除隔离的时候会告诉你的。”
……
连着走了十几家,金显珏察言观色,拐弯抹角的打听,遗憾的是,这些人家只是做的营生不是那么光明正大,属于下九流,与土匪并无往来。
眼看着天都要黑了,还有五家没去。
金显珏绝望地想:“不会要走到最后一家才是吧…… 要是走完最后一家都不是,那就更悲剧了。”
前方是一个兴记大车行的老板家,老板叫陈富贵,正是在中东铁路建成之后发家的。
发家的理由也没什么问题,中东铁路是建了,可是建的时候,不得往那里运铁轨、枕木吗?
他们家是给做枕木的厂子提供木头的。
敲开门后,门房一见洋大夫,立马满脸笑容,点头哈腰将人迎了进去:“施密特大人,我当你今天不来了呢。”
金显珏的眼睛在他的脸上手上一扫而过,他的手上有老茧,说话对着施密特,眼睛却在金显珏的身上来回扫,实在不像大户人家的门房应该有的气质。
“大……老爷,施密特先生来了。”门房飞奔进去请当家人。
施密特不会说中文,他每次巡逻,都是指着表格让人自己看、自己确认。
具体选项有二十多个选择,包括但不仅限于今天出去了没有、去了哪、有没有不舒服、是否自行服药……在“有”或者“没有”上面画圈。
陈富贵听见声音,忙迎了出来,见到施密特,也在吐苦水,疫情开始以后,大车行的生意也没办法做了,他每天都很着急,问外面的鼠疫情况怎么样了。
以前来的都是洋大夫,洋大夫只会说简单的几个词,完全无法沟通。
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个会说中文的金显珏,他迫不及待地问长问短。
金显珏很愿意跟他说话,人只要一旦愿意说话,就会不由自主地说出很多他们原本不该说的事情。
“鼠疫完不了,我们也很着急啊,还得靠各位配合,不然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金显珏满脸的无奈。
聊着聊着,金显珏就随口编了个故事:“山里不知道有多少人,前几天,有一个猎户家一家四口,都死啦,唉,大家伙打不着,就逮瞎目碰子吃,煮了满满一锅,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混着几只带毒的呢,死得可惨了。”
听见山里死了人,这家当家的眼神闪动,忙关切地问道:“是哪座山上的猎户?”
“壹台山。”金显珏挑了一处已经在沙俄警察局挂了号的大山。
这里山势险峻,闹土匪闹到解放前。
陈富贵又追问道:“在哪个山头?”
金显珏笑道:“这我哪里知道?我也开会的时候听说的。”
陈富贵一脸愁容,眉头微皱,金显珏奇道:“陈老爷似乎很关心山里的人?你们家有亲戚在里面?”
“没有没有……我们家是运木头的,要是山里也死人了,我们这生意还怎么做啊……”陈富贵叹了一口气。
金显珏问道:“壹台山上能有什么好木头?我看也不过是一些松柏而已,你们家在哪?”
陈富贵下意识开口:“骆驼峰……”
很快,他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,忙找补:“我们家的林场在骆驼峰下面。”
骆驼峰那里山峦重叠,单是土匪就有不止一窝,连砍柴的樵夫也不会往那里走,压根没人砍树,林子确实茂密。
谁都无法马上证伪。
除非金显珏自己就是在那里挂柱的土匪之一。
金显珏笑道:“在那么远的地方啊,这一趟不得砍它几百棵树,才能回本啊?太危险了。”
“嗯哪。”陈富贵心不在蔫的应了一声。
关于防疫的事情,已经聊得差不多了,洋大夫和金显珏告辞离开。
深夜,趁着守区的巡逻队员换岗的时候,有人从陈家跑出来,他跑得很有技巧,一路溜边走,藏在阴影里,一直到跑出所在区,头也不回的往壹台山方向跑了。
从石头后面站起来几个人,他们拍了拍身上的雪:“真被少奶奶说中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