灿地阳光落在胸口以下,晒得人暖融融,抬眼便是一池碧水,水上浮冰,风景倒也怡人。
将厚重斗篷对折,缩在里面,垫一半盖一半,简直快活赛神仙。
江昱用过午膳,绕道膳房后舍,沿路消食,此处偏僻,后面就是下人们的住处,与国子监仅有一墙之隔,附近的池塘曾经落水死了一名女子,后来馆中几乎没人再到此地。
下午花会一结束,他就又要回去读书,这是最好的时机,趁着刘管事疏忽大意,翻墙回到监学,保准五天之内都无人能找到他。
正所谓,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。
他闲庭信步,却不料转眼撞见了一对野鸳鸯,二人正花前日下,苦诉衷肠。
他眉头一皱,不仅是因为二人所立的位置正好是他回监学的必经之路,而且是因为,他认得此二人。
一对狗男女。他折身往旁边小道走去,准备待二人离开,再翻墙回监学。
商凝语昨夜连夜看《天工开物》,又将其中养桑技艺在心里过了几遍,以至于熄灯后酝酿许久才真正入睡,这会儿一觉醒来,看日头大约已经过了午时,得赶紧去寻商凝言,一起用膳。
她脚方一落地,忽听外面传来轻微地窸窣声,一抬头,倏地见一人蹿了进来,眉眼英俊不似宵小,但她还是吓了一跳。
对方见到她,也是一愣,但反应极迅速,飞速上前捂住她的口鼻,商凝言惊叫声扼在咽喉,浑身汗毛乍起,旋即抬脚往对方下身踢去。
什么不是宵小,原来是个登徒子。
江昱大吃一惊,痛得浑身冷汗直流,单膝跪地,撑着石壁爬都爬不起来。
他严重怀疑这个女娘故意躲在这里守株待兔,目的就是为了报复他。
眼见睚眦必报的小女娘干了坏事就跑,他想提醒,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是不是这里?”这时,一道女声响起。
商凝语身形一顿,转头疑惑地看向江昱,江昱心知她误会,只能气得牙痒痒。
旋即一道男声响起,“不在,定是你看错了。”
女声似乎松了口气,“可能是野猫,幸好是白天,夜里我根本不敢过来这里。”声如荷露落池,娇媚柔弱。
商凝语默默收回脚,回到假山洞中,看着江昱。
她不是坐以待毙的软弱小女娘,上山抓兔,登树爬高,哪一样不需要身手,方才这一脚,她用了全力,但她也感觉到,他躲开了。
嗯,可能就是男人那个地方太脆弱,稍稍碰一下就不得了。
但她不理亏,谁让他上来就捂人嘴。
那二人似乎往这边走近了一点,声音愈发清晰,商凝语担心被发现,往里走两步,一面警惕地看着江昱,防止他携私报复。
但她很快发现,江昱似乎比她还要不愿意被那二人发现,他大概是缓过来了,倚在石壁上,一动不动,甚至还拿眼睛瞪她。
江昱觉得这个女娘空有一副美貌,又蠢又呆。
再不进来一点就要被看见了!
外面那两人已经走到了池塘边,再往前走一步,就能发现这假山后内有乾坤。
好在这后面并非死路,有一块大石堆积,只要跨上去就行了,只是这样就很容易惊动旁边的人,所以位置得找巧,得等二人完全走到侧面来才能走,还得小心,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。
商凝语心头微松,她穿的是馆中学士服,只要把斗篷团在怀中,就算被瞧见了也不知道她是谁。
心中又有点得意,这位世子可就不一样了,穿金戴玉,只要一个背影就能确定身份。
江昱也在心里有了同样的决策,他用眼神示意:我先上去看看。
商凝语用眼神质疑:你现在能行?
江昱不理她,试着动了动。
行吧,且由着他。
真是倒霉,要是被人发现他俩在一起,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。
便是在这时,江昱忽然觳觫,发出一声近乎惊惶般地闷哼。
“唔!”
商凝语心中警铃大作,顺着他的目光,瞧见了山洞罅隙里藏着一条斑驳粼粼的蛇。
商凝语满脸疑惑。
电闪雷鸣的刹那,一股大力袭上胳膊。
等她回神,她已经扑通一声摔倒在地,面前站着两个人。
一位是那个为数不多的公道人之一,乔文川,乔公子。
另一位,哦豁,竟是那位在菊花宴上与太子苟且的女娘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