亦水刚想上楼就被两个哥哥逮住了,苏砚景揪住她的睡衣领子,都没用力,生怕不小心就把这个具骷髅架子给弄脆了。
“哎——哎,二哥。”苏亦水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。
她万念俱灰地坐在沙发上。
苏女士的声音极为温柔:“闹闹,妈妈给你找了一个老中医,明天陪你去看看好不好?”
“妈妈,我不想喝中药。”苏亦水的脸都变得苦涩,她可以针灸、可以敷药、可以放血、就是不想自己的舌头被蹂躏,味觉受折磨。
“你是不是就想每天两点睡,五点起,阎王夸你身体好?”苏砚景蹙眉,视线落在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,眼里满是心疼。
苏亦水百无聊赖地往嘴里塞葡萄,边吃边偷笑:苏砚景你猜错了,没那么早。
“二哥,明天陪你吃早饭。”她还朝苏砚景眨了眨眼。
苏亦水是知道怎么气苏砚景的,明知道打工人没有懒觉,还要当着人家的面捅刀子。
说起有妹妹的好处。
那就是苏亦水眼睛一转苏砚景就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,她这是要通宵然后假装早起吃早饭。
提起拥有两个哥哥的坏处。
无非多了两个无时无刻都在监督且日常无用的摄像头,尤其是苏亦水和她这两个哥哥都有代沟,烦人又无聊。
“我看你也别去舞团了,提前退休,爸妈还有大哥可以养你。”苏砚景的脸色沉下来。三个月以来,他亲眼看着这个曾经风光无限,自律刻苦的妹妹一点一点变成现在这样,丝毫不善待自己,他既心疼又气愤。
空气中弥漫着大事不妙的味道。
就连向来反应慢半拍的沈先生都隐隐有些担忧。
苏亦水原本悠闲塞葡萄的手慢慢停了下来,面无表情,冷冷道:“苏砚景我想怎么生活,用不着你管。”
她说完这句话后瞬间卸了气,不敢直视他的眼睛,苏亦水无法确定那双眼睛里是失落多一点还是受伤多一点。一瞬间的迟疑又转而被气愤代替。
苏亦水知道哥哥的本意是好的,只是不该说这种话。这无异于他当着自己的面把引以为豪的玻璃奖杯折断了。
哪怕是家人也不能轻易置喙,她过去的努力以及未来的决定。
争吵避无可避。
这次和以往任何一次小打小闹都不同,今天的刺伤是会结痂留疤的。
苏砚景平整的西装在起身坐下的反复中留下折痕,他的眼眶猩红,喉骨艰难地滚了滚,想说什么又生生止住,“行。”
和至亲之人吵架时,总想要拿自己的道理压过对方的道理,等刺耳难听的话都说完之后,回过神来,道歉也会变得如鲠在喉。
“苏砚景咱俩绝交,我再也不吃你买的鲜肉月饼了,说到做到。”苏亦水的语气决绝,带着不由分说的任性。
全家人听到这句话后,哪还有什么疑虑,就连苏砚景也是,瞬间气笑了。
他的语气依旧强硬:“都是你们惯的,几岁了还动不动就绝交。”
苏砚景故意把那盒月饼往她面前推,那叫一个酥脆油亮,自己不吃光馋人。
苏与琮只是笑笑,柔声道:“闹闹,你没和大哥绝交吧,鲜肉月饼以后我给你买。”
“小景,你也别老是和妹妹置气,她还生着病呢。”沈先生出来打圆场。
苏女士烦的不行:“行了,行了,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幼稚。”
茶几表面恢复了原来的平静。
苏砚景平直地转移走视线,收敛起情绪,又成了那个不苟言笑,生人勿近的苏砚景。眼中暗淡一闪而过,这种失落对他而言早就习以为常,只是这次被敏锐的苏亦水捕捉到了。
他很受伤,而伤口会是她间接造成的。
其实那些话等同于拿“你妹妹还小”相近似的说辞来道德绑架他。
十几岁的苏亦水并不懂事,站在既得利益者的视角,沾沾自喜,恃宠而骄。而二十几岁的苏亦水,在无所事事的一个月里好像变得更加敏感。
没睡觉的时间里她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看漫画追番,时间绰绰有余到吃完炸鸡还能抹去嘴角的油。其他的时间就逃避到睡眠里去,睡到生理上不再需要睡眠。
这些天,苏亦水一直有件想做却做不成的事。
在刚刚那一秒她才下定决心:“我想搬出去一个人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