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不行?”段序规倒要看看她想说什么。
“我在,会把你赶走……我不想,那是你家……”越枝断断续续道。
她说的含糊,段序规却听懂了。
他内心的确抗拒和越枝待在同一个屋檐,所以一直在湖边亭。
原来她都知道。
段序规轻叹了一口气,把人背到背上。
“好饿……”吃了十多天膳堂的清汤寡水,越枝饿到反胃,闻着段序规身上隐隐清香,张嘴咬上他肩膀。
段序规被吓一跳,但饿到咬人这种举动发生在越枝身上又诡异的合乎情理起来。
他单手摸出颗药丸往越枝嘴里塞。
一抹软热勾上指腹,段序规触电般缩手,心跳瞬间变快。
强劲,有力,震耳欲聋。
不愧是魅魔,手段了得。
他闭眼深吸一口气——
此女断不可留。
……
“小枝,要平安健康地长大。”
“妈妈……”
“妈妈!”
越枝从梦中惊醒,看清所处环境。
这是聆水居,她怎么回来的?
方才看到的不是梦,越枝掀开被子下床。
她去敲段序规房门,并没有人应答。
正准备去别处找找,屋内传出流水声。
外面的湖是地下水,不会有流动的声音。
想起松林中的打斗痕迹,越枝道了声得罪推门而入。
进门,仿佛闯入了另一个世界,视野被一棵巨大花树占领,再往远看有条瀑布,水流落下,从高处阶梯般在树下汇聚成大小不一的水池,花瓣漫天飞舞,漂浮其上,十分漂亮。
越枝在最大的水池中看见一抹人影,但来不及细辨,一捧水直冲面门。
她下意识抬臂去挡,余光间似乎有什么流光溢彩的东西晃过。
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
段序规站到她面前问。
越枝收手,抬头看见面前人一身素衣,松松垮垮穿着,露出了小片锁骨。
她目光在锁骨那颗痣上停留了一瞬,垂眸,眼睛只敢看自己的鞋尖,“我听到水声有些担心就直接进来了,对不起。”
结界对她不起作用……
唯一的解释只有那个禁制。
“出去。”
“好的。”越枝乖巧点头,想起正事语速飞快道:“我来就是想说,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道完谢她麻溜退出门外。
被操控,入侵,毫无自我的感觉很糟糕。
这个禁制比他想象中还要危险,绝不能留,但动手之前,必须彻底弄清这东西是什么。
另一边,越枝回到屋内静心打坐。
或许是临近突破,体内原本平和的两股力道又开始纠缠对抗。灵力和魔气暴涨,在经脉横冲直撞,非要争出个输赢才肯罢休。
她感觉自己如同惊涛过隙的泥岸,被奔腾的激流一次次冲击,反复经历着伐毛换髓的痛楚。
身体承受不住霸道的力量不断颤抖,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撑爆,越枝痛苦皱眉,汗珠汇聚着从脸颊滑落。
灵魂都被撕扯成碎片。
过多的灵力和魔气开始外泄,围在她周身寻找进入的时机。
意识不明间,她看见火焰燃烧,看见乌云压顶,两张相似的容颜用一样温柔的语气笑着对她说——
“小枝别怕,有妈妈在。”
“枝枝不哭,有娘亲在。”
砰!
一声爆炸烧没面容
一把巨剑斩碎背影。
“不要!”
两幅场景重复交替,火焰翻滚,血雨漫天,最终在尖锐的耳鸣声中闪回成无边黑暗——
“现在害死她妈,指不定哪天就害死我!”
男人冷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。
“她死了才好,我没有这样的女儿。”
好冷……
黑暗中,越枝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。
忽然,远方泛出白光,一道声音自白光中坚定而来——
“我已经失去阿矜,不能再失去我们的女儿,求求您救救她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!”
“枝枝,爹爹不需要你有什么出息,只要你能平安顺遂。”
黑暗散开,气息微弱的少女靠着松树抬手去抓那轮圆月,闭眼落下一行清泪:“爹爹,对不起……”
好难过……
莫大的悲伤从心脏涌出,将越枝淹没包裹,让她如溺水般难以呼吸,五脏六腑都是细密的刺痛。
眼泪止不住流。
脑中有好多声音,淡漠的,平和的,愤怒的,温柔的……
是在叫她,又不是在叫她。
越枝头痛欲裂,灵力和魔气还在暴涨,把血管撑到黑红,如蛛网般爬满脖颈。
“醒醒。”
“越枝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