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循咽了口气,声音已经恢复了冷淡:“人的自我认知很重要,如果你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,那对你来说可能就不是问题,也许只是你不适合。”
黎可撑着书桌角,好一会没说话,只是看着他,而后笑容淡淡:“我学历有限,没念过大学也不懂什么道理,您说的话我听不懂,我只知道工作也是种缘分,您是我见过最好最大方的雇主。”
咬字重点:大方。
贺循蹙起的眉也许有一丝无奈,把自己和情绪隔绝:“你出去忙吧。”
“哦。”
黎可睃他,拍拍手走出书房。
等到傍晚,小欧又背着书包来白塔坊找Lucky玩。
贺循坐在露台听他们在花园里玩捉迷藏,Lucky要找小欧藏起来的咬胶球,小狗不明白人类还会设陷阱,兴高采烈又垂头丧气在花园里掏出一个个空盒子,最后满花园乱转终于找到,小孩和狗都开心得在地上打滚,黎可一边生气拍小欧屁股,一边拿消毒湿巾给Lucky擦脸上爪子的泥土。
玩得很开心。
回去的路上小欧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地讲话,黎可脸上带着笑,安静地听他讲,最后摸摸他的脑袋:“没有人规定你一周只能跟Lucky玩一次,你要是喜欢,可以每周多来两次,多跟Lucky玩一会。”
小欧有点担心:“去的次数太多了,贺叔叔会不会嫌烦?”
“我觉得不会,他每天都很无聊地坐在家里,当然不会介意,你没发现吗?你跟Lucky玩的时候他会都露面。”黎可鼓励,“也许他心里很想你常去呢?你可以试着问问他,我猜他肯定会答应。”
“真的吗?”
“当然!”
小傻瓜。
再不抓紧点,你妈很快就要被炒鱿鱼啦,以后想见Lucky就不容易了。
黎可目光扫过街景,没有把话说出口,只是轻轻皱了下眉尖……其实她还挺舍不得Lucky的。
至于贺循嘛……
他也是个好人,要是走的时候能多给点辞退补偿就更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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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欧主动去问了贺循,用小朋友最礼貌的社交礼仪,问他可不可以每周多找Lucky玩。
为了这件事情,小欧特意准备了台词,斟酌字眼,在贺循面前罗列了一连串措辞和保证,但没等小欧说完话,贺循甚至都没有考虑,神情温和地跟他说好,可以。
这么直接爽快的原因之一,他跟黎可的想法一致——他很快就要解雇他妈,倒计时之前,并不介意他和Lucky多相处。
小欧高兴极了,甚至主动过来握了下贺循的手,声音清亮雀跃:“谢谢贺叔叔。”
回到潞白后,贺循整日闭门不出,极少和外人有直接接触,稍稍一愣后,小男孩的手指细长微凉,让贺循想起前几日剥的笋芽尖,声音和气息也像小竹子一样笔直,如果还爱吃竹笋的话,那真的是很可爱了。
他不反感小欧的接触,抬起手,落下时碰了碰小欧的肩膀,眉眼温和,嗓音清润:“你可以随时来,只是放学路上要当心。”
这个孩子有很高的个子和单薄的身体,衣服下的肩骨棱棱。
贺循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,被忽略的直觉里……他的妈妈身高也出众,每天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散漫轻盈。
征得贺循的同意后,小欧决定每隔两天来白塔坊见Lucky。
即便没有人说,小欧觉得这件事是大人对他的一种嘉奖,更多的玩乐时间应该用同样多的学习时间去平衡,以至于每次来到白塔坊,他都要先赶着把作业写完。
黎可看着他,不知道这是老天爷的补偿,还是祖坟冒青烟的惊喜。
她一度对小欧爱学习这件事感到又庆幸又很不适应,一方面可以少操心,一方面又显得她这当妈的很傻。
Lucky早早下楼,闪着大眼睛等着小伙伴一起玩耍,小欧却皱起眉毛,左手搂着Lucky,右手用力捏着铅笔。
黎可蹲在旁边看:“你不是才念二年级吗?这什么卷子?”
最后一道题小欧做不出来,又着急跟Lucky玩,越做不出来越心急:“这是数学老师发的奥数题。”
黎可捂脸叹气,看卷子上写:一家人吃馒头,每人吃6个剩9个,每人吃9个少6个,问一共有多少个馒头?
她先冷哼:“每个人吃这么多馒头,那不噎死了吗?”
小欧语结:“这,这是假设的题目……不是真吃。”
“那就是出题老师没常识。”
小欧着急跺脚:“先不要管这个。”
黎可又叹了口气,撑着下巴,想了想,她记得这是初中的数学题,假设有X个人,总共有Y个馒头,Y-6X=9,然后再是……
“我需要一只笔。”她抿抿唇,“没笔我不会算。”
小欧把铅笔递给她,黎可握住笔,咬着嘴唇,笔尖一顿:“能算出来……我也跟你讲不明白啊,小学生做这么难的题干嘛。”
不远处的蔷薇花架下,有人活生生坐在那里,黎可抬起头,眼睛瞬间发亮。
孩子、狗、奥数题都推到了贺循面前。
“贺先生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