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时候小心烫。”
“谢谢。”
茶香沉浮,贺循思绪转圜,突然抬起眼睛,漆黑眼眸盯着她:“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。”
他的神色是放松的,表情却因平静而显得深沉,失明的眼睛并没有患病的怪样,瞳仁的颜色很正常,乌黑的、光亮的,能清楚倒影人的面容,眼睛的形状生得好看,线条圆润温顺,眼尾弧度尖锐,折射出不好糊弄的冷淡。
在人类感官功能中,视觉系统获得的外界信息占比大概在80%。对于后天失明的人而言,眼睛看不见后,所有的一切便失了原形,声音成了最主要的依赖载体。
每个人的声音都是一匹布,这匹布有经纬,有材质,有粗韧,也有花纹,年龄、性别、性格或者阅历都在声音里显现,这些东西糅合成了这个人的“五官”,成为了贺循的“看见”。
直觉里被忽略的那一点细微异样——黎可的声音不对。
她摆弄茶杯的手一顿,愣了下,呵呵干笑两声。
黎可的嗓音不是娇软清甜那挂,音色清脆而直爽,尾音爱发懒拖调,但是很年轻的音调。一开始她得腮腺炎,声音哑得跟鸭子差不多,听不出什么年龄,后来怕露馅,她在贺循面前说话就故意压着嗓子,尽量少开口,刚才那一串话太密,把原本的音色露出来了。
黎可清了清喉咙,笑眯眯的,不慌不忙道:“您不知道,我就这一把嗓子好。”
“前些天上火,喉咙不舒服,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,现在才好些。”她张口就来,语气就是关春梅的调调:“我二十多岁,当姑娘那会,嗓子更好更水灵,有个外号叫百灵鸟,唱歌那叫一个好听,人人都爱听我唱。后来年纪大了,声带也哑了,嗓子也不如年轻时候干净,我就每天吃几枚咸橄榄,喝点蜂蜜水、菊花茶,时不时还去公园吊吊嗓。”
“要不……您一边喝茶,我一边给您唱几段。”黎可再咳咳两声清嗓子,引着调哼起来:“树上的鸟儿成双对,绿水青山带笑颜,随手摘下花一朵,我与娘子戴发间,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,夫妻双双把家还……”
的确……歌声悦耳,动听,婉转。
“……”
贺循在这嘹亮清脆的黄梅腔里莫名沉默,半晌不语,最后抿抿唇,淡声道:“你先去忙吧。”
黎可把茶壶放下:“您喝茶,好喝我再给您沏。”转身走开,再抿唇闷笑,朝着Lucky挤挤眼睛,抛了个大大的媚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