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半大小子跑过了八分钟。
他的雨衣破损,被突然上升的血浪泼了一身,临死前没有办法,只能将布包塞给了一个看起来是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勤务玩家。“逐日而行!”
白大褂的勤务玩家跑过了五分钟。
玩家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,又一个接一个地送着包裹。他们冲破卫兵的封锁,绕过血池的险阻,仰视着金色信标的方向,没有一刻停下脚步。若是夜幕深沉,云雾深处,光线单薄的信标,也能成为人们心中的旭日。司知砚向下俯瞰着,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,每一个人的脸。血池倒影里,星斗漫天,日光高悬于顶,映着人眼中生生不息的决心。无言的震撼攥着司知砚的五脏六腑,令他头脑清明,心心跳声震耳欲聋。曾经,在曾经,司知砚似乎有过近似的感受。有一个画面冲破迷雾的封锁,再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。画面中央,那个金色的身影仰起头来,这样对他说:“请您看看我们吧。”
“看看我们挣扎的样子,听听我们嘶喊的声音。您想对我们做什么都可以,请您看着我们。”
“我们会为您展示……
“我们正在燃烧的灵魂。”
轰!
勤务玩家区域深处,最后一个玩家,踏着漫天的血浪,掀开了那扇帐篷的门扉。
顾浩平捂着筋骨碎裂的肩膀,正在出神,似乎完全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来,浑身一震,愕然抬头。
撞进一双坚定的,苍老的目光中。
一一钟曼文。
沙统原本将钟曼文等人藏在勤务玩家区域深处,血池献祭事发突然,却意外将他们困死在了这里。钟曼文身份特殊,恐怕在乱军前露脸被报复,便将保护自己的义军和李时泽等人送出去帮助其他人,自己靠着汤清淮带来的不落木筏,继续隐藏。
阴差阳错,这位坐镇后方的老女士,却成了距离顾浩平最近的,最后一棒。在对峙的这段日子里,顾浩平曾经下了无数个命令,悬赏诛杀钟曼文。但是这一刻,他的表情却近乎茫然一-因为他不认识她。顾浩平从没见过“钟曼文"到底长什么样子。一个苍老的勤务玩家,是入不了他的眼的。老女士见多识广,钟曼文站在顾浩平面前,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?毁了你人生的人,其实与你素不相识。她嘲讽地笑起来,声音嘶哑而滴血,万语千言,归于一句从肺腑里挤出来的厉斥一一
“我立过誓,要叫你,血债血偿。”
嚓。
她拉开了包裹聂渡血肉的布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