掉这些。
这三十个人彼此搀扶着,没有一个人倒下,也没有一个人向顾浩平低头。
能站在这里的,没有软骨头。
绝望在空气中蔓延。
无数勤务玩家自发赶来,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。大家脸上带着悲苦的神情,有心肠软的人不忍目视,低头小声哭泣。
血海无生,这是一条绝路。
站在桥头的人走向了死路,站在岸上的人又何尝不是呢?
这个世道里,没人能护得住弱者。
顾浩平微微扬首:“去吧。”
刀匠深吸一口气,绝望又疲惫地闭上眼睛,向前踏出一步——
滚滚水声中,身后突然传出一个清冽的声音:“请让一让。”
刀匠吓了一跳,身形不稳一下,险些摔进血池,赶忙回过头。
人潮缓慢分开一条通路,露出后面的人。
是那位低价售卖食物的先生!
自称“农场主”的先生裹着一身黑风衣,单手插兜,带着林秋水的小队,自人群当中走来。
农场主的表情仍然冷淡,声音疏离,似乎对正在发生的一切事情漠不关心。
顾浩平的枪口,万众汇集的目光,似乎都与他无关一样。
刀匠怔怔地看着他,想要说些什么,农场主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。
黑色的衣摆径直刮过刀匠的身边,未曾停留一时半刻。
他在黑礁桥头站定。
在最近的距离,面对着汹涌咆哮的血海。
顾浩平也摸不准这位强者要做什么,下意识地握住苦骸嘶鸣,警惕道:“既然你没有坏规矩,骸骨渡轮不会对你做什么。”
“……怎么,你该不会是想要干预骸骨渡轮的家事吧?”
“不必多心。”
司知砚微微偏过头,唇角勾起,瞳孔漆黑,笑意不达眼底。
“我对那种事情没有兴趣。”
“只是,到了离开的时候罢了。”
要走?现在?顾浩平蹙着眉,匪夷所思,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农场主却已经不再看他了。只是回过头来,踏出一步。
嗒!
皮鞋踏在黑礁石桥上的一刻,血浪退避!
铺天盖地的滚滚红潮,像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,猝然向着两旁涌去。
十几米高的滔天血浪,彼此混乱地冲撞着,在两侧劈开,上升的血池液面足有好几层楼高,如峭壁堡垒。
唯有农场主的身影所在的黑礁石桥上,血池平静异常。
就好像……将血海分开,生生辟出一条生路一般。
一时之间,所有人都愣住了。顾浩平顿时骇然,手脚冰凉,倒抽一口冷气。
这是什么现象?!
能在血海中自保,不是什么稀罕事。顾浩平自己就有一些能短时间防御诅咒的护罩。
但是,以一己之力,将整个血池的浪潮劈开?
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!
这得是什么样的伟力?
刀匠怔怔地看着这场奇观,大脑都要停止思考了。
农场主就这样向前走去,在几步之外站定。
此时,肩膀上受了重重一推。
刀匠浑身一个激灵,回头一看,是林秋水。林秋水背着那个卖手雷的小子,对他低声道:“还不快走?”
说着,王文走过来,从他手中接过那个受伤的小姑娘,自己搀着。
“哎…哎!”
刀匠这才回过神来,反应过来,顿时眼眶一热。
这位先生……这位先生……
他是在,等我们?
三十个人扶老携幼,连推带拉的跟上,踏在了司知砚的身后。
行走在黑礁石桥上,就如同行走在峡谷中一般。
阳光透过血浪峭壁投下,在这条峡谷中照出淋漓的波光。
农场主的背影逆着光,黑风衣棱角挺括。镀着一层鲜红色的边。
眼前滔天血潮翻涌,却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,片血不沾身。
与这伤痕累累的一群人,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对比,好像完全不是一个种族的生命一般。
看起来那么遥远,与一切格格不入,却又默不作声地放慢一些速度,等待着身后三十个勤务玩家的脚步。
邪性且圣洁。
刀匠文化水平低,一时之间,竟然只能想出这两个词。
这两种完全矛盾的气质融在一人身上,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。
就像他也会平静地拍一拍林秋水,让他去带走汤清淮一样。
漠然而慈悲,无声的温柔。
林秋水背着汤清淮,仰望着农场主的背影,一时间有些失神。
突然,农场主回头扫他一眼。
林秋水精神一肃,连忙督促大家,加紧脚步跟上。
他们也不能仗着先生的慈悲,过得太悠闲了!
就这样,司知砚带着勤务玩家们,在血海中生生开出了一条路。
踩着灿烂的血光,走过猩红的鲜血峡谷,一路向着远方,消失在岸边人的视线中。
顾浩平等人完全看得呆了,就这么看着他们远行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