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,遍地战火。
听说叛贼周昊天已经在长安称帝,改国号为周,司马氏的晋朝岌岌可危,随时可能覆灭。
各地也发出悬赏,若能交出皇后和太子,加官进爵,黄金万两。云冉听到这,忍不住问:“舅父都不动心么?”护国公斜她一眼:“把你舅父当什么人了?虽说那时我只是个四品小将,却也是个忠君爱国、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。那周昊天算个什么东西,私通戎狄的杂胡小儿,凭他也能当皇帝?呸。”
云冉登时一脸崇拜,双手托腮:“要不说舅父您能当护国公呢!”外甥女如此捧场,护国公胸口也生出一股当年英勇的激荡,不无得意地摸了摸短须:“所谓富贵险中求,时势造英雄,当时我便想着,若这差事办成了,日后大晋复兴,定然也少不了咱的好处。便是办不成,死在了路上,他日史书工笔,咱也是一个爱国忠君的英雄!”
云冉也被自家舅父这描述带回那战火纷飞的动荡年岁,心下澎湃又感慨。然而下一刻,便见舅父眉头拧起,方才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也陡然落下,垂眼道:"但那些该死的戎狄兵追得实在太紧,我和副将,还有皇后母子三人扮作一家五口,改陆路为水路,买了条船南下。”“船行没多久,戎狄兵就追了上来,混乱之中,两位小殿下一道落了水。”“前有湍流,后有追兵,时间紧急,只能救一人。”“…皇后说,救太子。”
护国公闭了闭眼,多年前那紧急的一幕还深深印在脑中一一夜里的江水汹涌湍急,他与皇后在前舱商定着之后的逃跑路线,不知怎的,本该在船舱里睡觉的两位殿下一道落了水。一个是六岁的景王,一个是九岁的太子。
兄弟俩都在江水里挣扎着,口中喊着:"母后,母后救我。”皇后站在船边,看到落水的兄弟俩,脸色大变,目眦尽裂:“快救他们,快!”
然而追兵的箭矢如流星般从后射来,船只若此时停下,全船都要被俘。他只得咬牙道:“卑职只能来及救一位殿下,还请娘娘速速决断!”江水里的殿下们一声又一声喊着:“母后!”皇后泪如雨下,最后捂着胸口道:“太子,救太子!”他一得令,半刻不敢耽误地跳了下去,救起了太子。只是奋力上岸时,好似还能听到小殿下逐渐微弱的哭喊声:“母后一一”“皇兄……
还有,“郑叔。”
他爬上船,皇后抱着浑身湿透的太子,扭过脸,闭着眼,哑声命令:“走,快走。”
船迅速走了。
江水里的哭声越来越弱,直到再听不见,远远看去,戎狄兵的船好似靠岸停了。
之后的一些时日,护国公总是出现幻听。
耳畔总是会传来小殿下那稚嫩而绝望的呼喊一一“郑叔。”
“郑叔,救我。”
那样懂事乖巧的小殿下。
逃难路上不怕苦、不怕累,还会抱着他的脖子说:“郑叔,等见到了父皇,我让父皇给你很多很多金元宝”。
他说:“好,卑职谢小殿下赏。”
可那样好的孩子,被他们弃在了身后。
他夜夜难眠,只求上天怜悯,让小殿下早登极乐。直到和先帝的队伍汇合,方知小殿下并未死在江里,而是被戎狄所俘。“我当时既高兴又忧心,高兴的是他还活着,忧心的是那样小的孩子落在戎狄人手里,恐怕要遭罪。”
护国公下颌紧绷,眉宇间也是化不开的忧愁:“敌军用景王威胁先帝,先帝虽然不舍,却只能顾全大局,忍痛无视……”景王又一次成了弃子。
上一次,是被他的生母。
这一次,是被他的生父。
说到这,护国公说不下去了,只沉沉叹道:“冉冉,殿下是个可怜人。”云冉知道司马璟过去吃了不少苦,也曾亲自抚过他身上那一道道狰狞可怖的疤痕。
却没想到一切源头,竟是因为落水一一
难怪她那日跳河救人,他的反应那样大
难怪他与太后、皇帝的关系这般冷淡疏远。哪怕当时情势所迫,但作为被母亲权衡利弊后放弃的那一个,换做是谁,很难不怨。
不患寡而患不均。
财物如此,感情亦是如此。
“冉冉,舅父今日与你说的这些,你切莫往外提,更别在景王殿下说。”隔着袅袅青烟,护国公那张成熟沧桑的脸庞说满是凝重:“往事不可追,再提除了叫人难受,毫无意义。若非你今日再三追问,我只想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,再不愿想起。”
云冉闻言,面露愧色:“舅父莫怪,实在是我一直不解殿下为何与太后、陛下的关系那般冷淡。我曾经也问过殿下,但殿下避而不谈,刻意绕开。我实在没辙,只能来问您了。”
护国公捋了下短须,哼道:“是,你和你阿娘一样,都爱逮着自家人嬉。”云冉赔着笑脸,给他递了杯茶:“谁叫您是我亲娘舅嘛。”护国公也不是真的怪罪云冉,他也看得出来,自家外甥女是真心在意景王,方才蚬颜前来打探。
喝过两口茶润了润喉咙,护国公再次望向眼前的小姑娘:“或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,我的亲女儿嫁给了当年的太子殿下,我的亲外甥女嫁给了当年的小属下……”
他长长吁了口气,语重心长道:“冉冉,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