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孩今日也是一身红袄,听得催促,忙照着祖父祖母在家中教的,端端正正给眼前这位仙女娘娘磕了三个响头:“破虏多谢王妃救命之恩!大恩大德,无以为报,日后王妃娘娘有用得着破虏的地方,破虏定然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!”
那日事发突然,云冉都没仔细看这小男孩的模样。今日一瞧,只见这孩子约莫七八岁,圆头圆脑,很是周正,尤其那双黑眼睛铮亮,小牛犊子似的,充满冲劲儿。
便冲着这双充满蓬勃生命力的眼睛,云冉就觉得那日挨得冻值了。“举手之劳,不必客气。”
云冉朝孩子笑了笑,又故作严肃道:“不过你下次可别再乱冲乱撞,便是喜欢冰嬉,也得叫家中大人在旁陪着,不然还是很危险的。”小男孩听得这话,黑眸闪动两下,低声道:“我…我知道了,以后我再也不玩了。”
“倒不是不让你玩的意思,冰嬉挺好的,我上次试了也觉有趣。只要有大人陪同,安全有所保障,玩一玩也无妨。”云冉说着,看向老夫妇身后那一堆青年壮汉:“你们应当是这孩子的叔伯兄弟?家中既有这么多人,以后孩子去玩,你们来个人看着点,便也没事了。”那一干年轻汉子你看我,我看你,最后也只低头,应道:“是!”小男孩却是扭头看了看,两道眉毛纠成了一团。云冉见状,问:“怎么了?”
不等小男孩回答,一旁的杨老汉抬头道:“王妃娘娘,这些娃儿们是破虏他爹的同袍,都是在长安当差的。也是这回知道小老儿和老太婆来长安寻人,才陪着我们一块儿来……不过王妃娘娘放心,日后我和老太婆一定看紧孩子,绝不会再叫他瞎跑了。”
云冉闻言,恍然。
怪不得呢,她还奇怪怎么一家来这么多人,原来是陪着过来的。“诸位都快起来吧,你们的感激我都知道了,这大冷天的一直这样跪着,万一病了,反倒不好。”
她示意小太监去扶,可杨老汉和老太太却不起,分别又给云冉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,才拄着木棍颤颤巍巍站起来。
而那十来个汉子也都双膝跪地,给云冉磕了三个头,齐齐喊道:“多谢王妃大恩,救我们侄儿性命!”
云冉都惊了。
杨家人给她磕头,她还能理解,可他们这些没血缘关系的同袍,有必要也行此大礼吗?
揣着这疑问,她再次示意他们起身。
“小老儿夫妇无意惊扰恩人车驾,实在是王府重地,不敢贸然登门,只得用这样的笨办法,在门口守着。”
杨老汉和老太太指着那板车道:“家中并不宽裕,这车上的东西还是这些娃儿们一起凑钱置办的,还请王妃娘娘莫要嫌弃,多少也是我们一点心意。”云冉心下温软,道:“老人家实在太客气。我救人并不图报,只图个心安,如今见孩子平平安安,便已足够,这些东西您拿回去吧。”“王妃不图报,咱们却不能不知感恩。”
杨老汉夫妇坚决摇头:“还请王妃收下吧。实在不行,您就当今日初一,我们带孩子来与您拜个年,送个年礼。”
说着,他又将小男孩带上前,与云冉道:“这孩子的命是王妃救的,日后王妃有用得着他的地方,尽管开口。”
云冉看着这还满脸稚气的孩子,失笑:“好吧。”不过她也不觉得自己如今身为王妃,什么时候会用得上一个小屁孩。如今应下,不过是为宽老人家的心。
至于那一板车的谢礼,云冉几番推辞,老人家差点又要跪下求她收,她也只好领了这份"答谢”。
只她也不想占穷人家的便宜一一
这些猪啊鸡啊花布啊鸡蛋的,对她而言,还没有她耳朵上一个坠子贵。但对杨家人而言,足够吃上一个冬天。
“你们大老远来,又在大冷天里等了这么久,也不容易。”云冉稍作思忖:“进府喝杯热茶吧。”
杨老汉夫妇一听,赶忙摆手:“不敢不敢。”生怕云冉要与他们客气,拉着小男孩深深朝云冉鞠了个躬:“娘娘贵人事忙,我们就不打扰娘娘了。”
说着,就逃也似的,拽着小男孩跑了。
云冉:“软一一”
她头疼,却也知道这种情况,若追上去没准还叫人摔跤。类似这种事,她从前不知看了多少回。
眼见那十来个壮汉也要告辞,云冉叫住他们,从青菱那里拿了个装了十两银子的荷包:“拿去给两位老人家吧。”
那些人里以一个方脸络腮胡的汉子为首,忙不迭拒绝:“不可不可。”云冉道:“就当给那孩子的压岁钱。”
络腮胡汉子:“可……”
云冉:“这是命令。”
络腮胡汉子…”
一抬头对上王妃那张陡然板起的精致脸庞,连忙低头,双手接过那荷包:“草民替干爹干娘和破虏多谢王妃。”
云冉淡淡嗯了声,却又忍不住好奇问了句:“那孩子的爹娘是在外地讨生活么,如何不见他们?”
话落,只见这十来个汉子脸色登时变了。
而眼前这直逼九尺的络腮胡汉子更是红了眼圈,捏着荷包,哑声道:“破虏的爹,也就是我们的屯长杨明,七年前死在了掖州战场。破虏是遗腹子,他姐生他的时候得知屯长的死讯,早产大出血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