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姑身旁那个虽然长得很漂亮、但比自家爹爹还要严肃的“姑父”,顿时也不敢吱声了。
放炮的地方就在堂外庭院,下人们很快将云商买的那一大堆焰火炮仗都搬了过来。
云商先挑了些适合孩子玩的小焰火,递给阿宗和云冉:“把小的玩完了,再放大的。”
云冉接过一把烟火棒,走到廊边的司马璟面前:“给。”司马璟扫过那些孩子玩意儿,眉头轻皱,道:“你玩吧。”云冉啊了声:“你不玩吗。”
司马璟:“我看你们玩。”
………可是这些就得自己玩才有意思,干看着有什么意思。”云冉咕哝着,但见司马璟一动不动,也知他心意已定,便也不再劝:“那好吧。”
她拿着烟火棒,加入了云商和阿宗的队伍。一簇簇的烟火棒宛若星光,在黑夜里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。“呵啊啊好漂亮!”
“小姑姑,还要一个,阿宗还要一个!”
阿宗兴奋得尖叫连连,云冉也晃动着手臂,跳动的银色火光将她脸上的笑容照得璀璨明丽。
司马璟站在廊下,静静看着庭院中玩闹着的三人。他依旧不觉得这焰火有什么乐趣。
但看着她陪着她那小侄子玩乐的模样,脑中冷不丁想到她那日的鬼话一-“……我要和殿下生两个孩……”
“一个像你,一个像我,好不好?”
在遇见她之前,他从想过娶妻生子。
便是她平安嫁过来,他也未曾想过,和她会有什么未来,更别提生儿育女。他是个早就该死了的人,苟活于世,不过是放不下柳仙苑那些蛇,想以残生予它们一个善终。
可如今,他的生命里多出了一个牵挂。
一个人。
一个对这世间充满好奇和眷恋的人。
这个人还说,要与他再生两个小人。
听起来有些麻烦。
但,如果是和她的孩子,似乎也没有那么叫人抗拒。只是若真的生两个,最好都像她。
像他,不是什么好事。
还是她好。
她哪哪都好。
……冉冉,你就这样把殿下撂在那啊?”
庭院里,云商燃着焰火,低声与云冉挤了挤眼睛:“怎么说人家也是王爷,这不大好吧?”
云冉闻言,回头看了眼,叹道:“我叫他一起玩了,可他不感兴趣,我有什么办法,总不能拿麻绳捆着他吧?”
云商啧了声:“不过你家殿下的脾气的确是挺难琢磨的。你说他冷淡矜佛吧,他又能放下身段与我这舅兄聊天交心,还能大年夜里陪你回家过年。但你说他亲近温和吧,他宁愿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廊下,也不愿进屋和父亲他们喝酒,或是来跟咱们玩。”
云冉听得这话,又看了眼廊下那道孑然清冷的身影。不知为何,方才还满腔的兴致,蓦得有些寥落了。“四哥,你带着阿宗玩吧。”
云冉将手中的烟火棒递给云商:“我过去看看。”云商:“去吧去吧。”
阿宗玩的正开心,见小姑姑走了,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:“四叔,姑姑去哪里?”
云商道:“你姑姑和你爹、你二叔、三叔一样,是个夫管严,去哄你小姑父了。”
阿宗:“扶管烟?是什么烟?”
“瞎,我和你个小屁孩儿说这些做什么!”云商又撸了把阿宗的脑袋:“总之记住了,长大后像你四叔我一样,多玩几年,别那么早找个人管着自己。”
阿宗:“好钦!玩!”
寂寂廊庑下,灯影幢幢。
见云冉缓步走来,司马璟问:“怎么不玩了?”云冉道:“来陪殿下。”
司马璟微怔。
云冉挨着他坐下:“殿下都陪我回家过年了,我也不是那等没良心的人,只顾着自己高兴,冷落了你。”
司马璟:“无妨。你玩你的,我看你玩也一样。”“那哪能一样。”
云冉嘴角撇了撇,又道:“而且过年就是该热热闹闹的,你一个人坐在这,难道不会觉得孤独?”
“孤独?”
“对啊,孤独?就看着别人都在玩,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。”云冉双手趴在栏杆上,看着云商带着阿宗玩焰火:“我很小的时候,也看过别人家的父母带着孩子放炮玩。我记得很清楚,那个时候我坐在板车上,看着那孩子捂着耳朵笑,他手里还有个糖人,特别漂亮的龙一一”“我看着眼睛都直了,直到走了很远很远,我师姐拍我脑袋说,′馋猫,快把口水擦擦。我低头一看,才发现口水都淌到衣领上了……“殿下别嫌我恶心,可那个时候就是很羡慕嘛。那小孩瞧着与我一般大,又有新衣服穿,又有糖人和炮仗……还有爹爹和阿娘。”她垂下纤长眼睫,原以为自己早就忘掉的事,原来印象还如此清晰。她甚至还清楚记得当时羡慕到有些恼恨的情绪。凭什么别的孩子有爹娘疼,凭什么就她一出生就被爹娘丢了。既然不养,为何要生。
她恨他们。
但后来得知她是被拐的,不是被弃的,那恨意就转移到了人牙子头上。直到被寻回家中,一切怨恨也都释然。
现在的生活,她很知足,也很满意。
“殿下,你怎么不说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