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氏:“明显。”
云冉见瞒她不住,撇撇嘴角:“说起来也是我吃饱了撑的,好端端的要去问那一嘴……”
才开了个头,上方忽然传来一道细长的太监音:“长信侯夫人与小娘子,太后娘娘请你们近前说话。”
这声音不高不低,却叫殿内众人都听得清楚。
霎那间,无数道目光再次投了过来。
正凑到郑氏身旁说小话的云冉:“……”
郑氏:“……”
到底经历得多,郑氏很快定下心神,借着宽大衣袖遮挡,一把扶起还有点懵的女儿:“是,臣妇这便来。”
迎着众人一路目送的视线,郑氏边保持着端庄平静的微笑,边用喉咙发音安慰云冉:“太后一向仁厚慈爱,许是听你表姐提起过,方才召你近前看看。”
云冉虽然有些紧张,但母亲一直牵着她的手,她便也不怕了。
行至高台前,郑氏带着她一道朝上方行礼:“臣妇郑氏携女五娘,拜见陛下、太后娘娘、皇后娘娘。”
云冉照着大嫂教的,老老实实屈着膝盖,躬着背。
这姿势并不好受,好在头顶很快响起一道温和的嗓音:“不必多礼,都起来吧。”
“多谢太后娘娘。”
郑氏起身,她身后半步的云冉也有样学样,直起腰背:“谢太后。”
“侯夫人,这便是你府上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吧?”
赵太后端坐在上,嗓音带着一贯和气的笑意:“来,上前让哀家瞧一瞧。”
云冉抿了抿嫣色唇瓣,看了眼上方朝她招手的雍容美妇,又看向自家母亲。
郑氏朝她略略颔首:“去吧,太后娘娘抬举你,你去给娘娘请个安。”
云冉这才捉着金线绣花的绯红裙摆,一步步迈上那铺着团花地衣的汉白玉石阶。
一直走到赵太后的宝座前,她才停下脚步,朝宝座上那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再度行了个礼:“云氏五娘给太后娘娘请安,祝娘娘松鹤延年,万福金安。”
“好一个嘴甜的小丫头。”
赵太后笑吟吟道,“抬起头,让哀家仔细瞧瞧。”
云冉应了声“是”,缓缓抬起脸庞。
高台上的灯烛本就比别处燃得更多更亮,只见明亮烛火之下,那一袭海棠红裙的小娘子,生着一张明月般白皙皎洁的脸庞,柳眉桃腮,朱唇皓齿,俏生生的脸上最为夺目的,莫过于那双清灵的黑眸。
圆圆的,大大的,乌黑瞳仁比旁人生得更大,因此也透出几分孩子般不染尘埃的纯净。
单凭这样一双干净的眼睛,赵太后心里已爱了这小姑娘三分。
再想到方才太监来禀,说起这侯府小千金主动与阿璟搭话一事,赵太后看向云冉的眼神愈发柔和。
“当真是个整齐孩子,难怪你父亲母亲视若珍宝,苦寻多年。”
赵太后又上下打量了云冉一番,最后视线落在她的脸上:“听闻你被拐去江南,这些年一直是被一位道长收留?”
云冉虽然与赵太后头一次见,但太后娘娘长得好看,说话也温声细语,就如家中长辈一般,叫她也不觉放松了几分,点头道:“是,多亏师父好心收留,给我衣食,教我识字,不然臣女也没有今日。”
赵太后见她大大方方的承认,且说话间不卑不亢,丝毫没有对过往遭遇的回避与嫌弃,脸上笑意愈深:“那位道长是位良善大德,你也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。”
云冉垂眸:“太后娘娘谬赞了。”
赵太后道:“那你在外这么多年,可曾想过家里人?”
云冉没想到太后会问这个,不过这问题也不难,她略作思忖,便道:“想肯定是会想的,毕竟人也不是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,自然想知道来处。”
“不过臣女到达道观时尚且年幼,待长大一些,有了意识,从师姐们口中得知大家都是被父母弃养的,当时虽然有些难过,但也就难过了一阵……反正有师父、师姐陪着,虽无血缘关系,但大家亲若一家,便不会再去想原来的家人了。”
话落,她见赵太后的目光有些恍惚。
心里不免也有些惴惴,难道自己说错话了?
她下意识回过头,去看台阶下的郑氏。
郑氏在听到女儿最后那句“不会再去想原来的家人”时,心里也如锥子狠狠扎过,苦痛难言。
待感受到女儿幼兽般小心又依赖的眼神,立刻又打起精神,朝女儿笑了笑,示意她别紧张。
有了母亲的鼓励,云冉一颗心也重新放回肚子里。
再次回过头,赵太后那边也恢复如常,只是望向她的目光却多了一丝意味深长。
她又问了云冉一个问题:“那你,可怨怪你父母?”
云冉怔了下:“不会呀,我怪他们作甚?”
赵太后不语,但那静静凝视着她的目光,分明等着她继续往下说。
云冉虽不懂太后为何好奇这些,但还是答了:“最开始得知是被弃养的,也曾怨怪过,既然不养,又何必要生。不过等我八岁时,得知我并非被亲生父母弃养,而是被拐卖的,便再无怨恨了。”
“要怪就怪那些杀千刀的拐子,还有那些黑心烂肺买孩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