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高烁知道,强行推广只会适得其反。他走到那辆已经装好杜仲胶轮胎的货运马车旁,虽然比例失调,但好歹是大家熟悉的东西,指着那弹性十足的胶轮,朗声道。
“诸位乡亲父老!此物名为“胶轮’,乃王妃带人苦心研制!大家方才也看到了,它能让车子跑得更稳当,颠簸更小,也更经久耐用!”
他用力推了推马车,装有胶轮的车子果然比旁边装着旧木轮的车子更易推动,且噪音小得多。“此乃惠民利行之物,绝非妖邪!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那个引发恐慌的铁盒子,语气放缓。
“至于此“铁车’乃是本王尝试制造的一种,嗯……新式车辆。其原理复杂,绝非活物!它现在不会动,将来即便能动,也需由人操控,如同驾驭牛马一般!大家不必惊慌!”
他看向王翱和张绣屏。
“胶轮之利,先在现有马车上推广试用!选取商队、驿站试用,让大家亲身体验其好处!同时,王翱,你组织人手,设计几款专门适配胶轮的新式马车底盘,要更坚固,重心更稳,轮轴结构优化!要让这胶轮的优势真正发挥出来!”
“至于这铁车。”朱高烁看着那个被众人视为怪物的铁盒子,眼中闪过一丝坚定。
“暂时封存,移至秘密工坊。待蒸汽机有了眉目,再行试验。对外不必再提。”
他知道,路要一步一步走。轮胎的价值,必须先在人们熟悉且能接受的载体上证明自己。
当减震、耐磨、省力的优势被广泛认可,当新式马车跑遍浔洲甚至更远的地方,人们对“轮子”的认知被刷新后,那个承载着更远大梦想的“铁盒子”,或许才有被接受的一天。
一场因认知差异引发的“铁盒惊魂”暂时平息了。
杜仲胶轮胎在改进后的马车上逐渐显露出优势,火枪工坊的锤打声日夜不息,浔洲似乎正沿着朱高烁规划的工业之路稳步前行。
还有事关民生,朱高烁也要尽快解决,如浔洲沿海盐碱、内陆多山,更有令人生畏的“瘴气”之扰。朱高烁一面大力推广杜仲胶林种植,既为工业原料,又可固土改善环境,一面下令在适宜的山坡、荒地广植樟树、松柏等能驱虫避瘴、净化空气的林木,他深知健康的环境是吸引人口、发展百业的前提。植树造林进行得如火如荼,朱高烁也忙着在王府与张绣屏商议杜仲胶的新应用,王府侍卫统领匆匆来报,说府门外有大批衣衫褴褛、面黄肌瘦的百姓跪地哭嚎。
为首一个老农,竟冲破侍卫阻拦,直闯到二门处,被侍卫死死按住,兀自嘶声力竭地哭喊:“王爷!祁王殿下!青天大老爷啊!求您给草民们一条活路吧!”
朱高烁眉头紧锁,他一个现代人,就听不得这些事情:“带进来!”
很快,一个须发皆白、枯槁如柴的老农被带了进来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以头抢地,泣不成声。“王爷!救救我们青盘乡的乡亲吧!去年遭了虫灾,收成本就薄,十成里去了六七成,可县里的官差老爷们,催逼田赋比催命还狠,说什么“皇粮国税,天经地义’,颗粒不能少,交不上,就抢家里的口粮、抓壮丁顶役,连下蛋的老母鸡都不放过,王爷啊,村里的树皮都快啃光了,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,听说您到了浔洲,对百姓好,草民们才拼死来告状!求王爷开恩,给我们一条生路吧!”
老农的哭诉,字字泣血,句句诛心。
朱高烁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他立刻下令王翱点齐亲兵,要亲自去青盘乡,又命令张辅坐镇王府,防止有人狗急跳墙。
祁王亲临,雷厉风行。
朱高烁带着王翱和亲兵,押着那老农李石头,直奔青盘乡村。
眼前的景象,比李石头的哭诉更加触目惊心,村庄凋敝,十室九空,仅存的几户人家,也是蓬门荜户,面有菜色。
田地里稀稀拉拉长着些蔫黄的庄稼,显然疏于照料,村口的老榆树,树皮被剥得精光,露出惨白的树干,几个饿得皮包骨的孩子,蜷缩在墙角,眼神空洞。
“去县衙!”朱高烁胸中的怒火已如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青石县衙,表面倒还算齐整,县令周无最听闻祁王驾到,慌慌张张迎了出来,堆起满脸谄媚的笑容。朱高烁根本不给他废话的机会,直接下令:“开仓!本王要查粮!”
周无最脸色瞬间煞白,冷汗涔涔。
“殿下,殿下不可,粮仓重地,需有户部文书……”
“本王就是文书!开仓!”
朱高烁厉喝一声,王翱带着亲兵立刻上前,推开阻拦的衙役,强行打开了县衙后那几座高大的粮仓。仓门洞开,一股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。里面空空荡荡,只有角落散落着一些发霉的谷壳和几只饿得吱吱叫的老鼠,所谓的“常平仓”、“义仓”,竟干净得能跑马。
“粮食呢?!”朱高烁的目光如同冰锥,刺向瘫软在地的周无最。
“殿下……殿下饶命啊!”周无最磕头如捣蒜。
“去年收成不好,朝廷的赋税定额又重,实在是收不上来啊。”
“收不上来?那百姓家中被抢走的粮食呢?你县衙官吏的俸禄呢?都喂了老鼠吗?”
朱高烁冷笑,他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