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沉璧的声音带着怒气,却因方才的惊吓而发颤。她抬手狠狠擦过嘴唇,像是要擦掉他掌心的温度。
燕云珩揖了个礼,然后他的声线放柔,带着几分罕见的温驯:“方才之事实在是抱歉,属实无奈之举。你是哪家的姑娘?只要在下能办到的,想要什么赔礼都可以。”
薛沉璧显然还未从刚才的冒犯中回过神来,她又怒瞪了一眼面前的男子道:“谁要你的赔礼,你快出去。你若是再不出去我就喊人了。”见面前的女子如此抵触,燕云珩也未在说些什么,于是又揖了个礼道歉:“是在下唐突,望姑娘海涵。”
他的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。
薛沉璧别过脸去,不愿看他,直到听见帐帘掀起时的轻响,才敢偷偷松了囗气。
她最讨厌男子的触碰了,今日若是东窗事发,她的名声怕是不保。城中人又要如何戳着她的脊梁骨,说她不知廉耻,竟与陌生男子在营帐中独处。旁的就罢了,她现在是裴家的姑娘,不管如何她都不能丢了裴家的脸面。“姑娘。"盼儿掀开帐帘,薛沉璧已经恢复了端方的模样,仿佛无事发生一样。
“姑娘,奴婢没找着少夫人。"盼儿的声音带着几分气喘,许是来回奔波所致。盼儿的目光撇到案几上倾倒的茶盏。
薛沉璧看着那片狼藉,方才的事情仿佛又浮现在她的眼前。喉间忽然发紧,在盼儿抬头时,轻轻笑了笑:“罢了罢了,许是嫂嫂又被哪位夫人拉着说话了。你陪我出去透透气罢。”
她算是不敢在营帐里再待下去了,方才那一下属实将她吓得不轻。盼儿点点头,然后陪着薛沉璧出了帐子。
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,这让薛沉璧抬手遮住眼。微风铺天盖地席卷来,混着远处马匹的嘶鸣,搅得人心烦意乱。盼儿撑开纸伞替她遮阳,伞面的阴影堪堪遮住她半张脸。她们沿着猎场边缘的槐树林走着,盼儿絮絮说着寻少夫人的经过,薛沉壁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。
忽有马蹄声由远及近,她下意识转头,就看见一个娇俏的少女骑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,红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。
骏马骤停时扬起的沙尘扑在薛沉璧脸上,她还未及避开,便听见陈月蓉尖锐的询问:“你有没有瞧见一个穿紫袍的男子?”陈月蓉勒住缰绳,居高临下俯视着她,丹蔻敲着马鞍边缘,发出不耐的“哒哒″声。
薛沉璧暗道倒霉,出来散心也不是,不出来也不是。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锦帕,然后摇了摇头:“不曾见过。”“呵,装什么糊涂!"陈月蓉突然冷笑,驱马逼近半步,枣红马的鼻息喷在薛沉璧伞面上,惊得她后退两步。
“你说你没见过,那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龙涎香?"她的声音里带着笃定的恶意,“你敢骗本小姐?”
话音未落,马鞭突然挥出,薛沉璧惊呼着偏头,伞面"嗤啦”裂开道口子,阳光如利刃般劈面而来。
盼儿惊呼着扑上来护主,却被陈月蓉的侍女一把推开。陈月蓉翻身下马,走到薛沉璧的面前:“还不说实话?”现在薛沉璧更加讨厌方才的男人了,就因为他才让自己此刻身陷囹圄。但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她仍是硬着头皮摇了摇头。“你是哪家的姑娘,敢证我!你知不知道我是谁!"陈月蓉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薛沉璧的瞧不起。
说完,她狠狠推了一把薛沉璧,薛沉璧重重撞在槐树干上,眼前顿时泛起金星。
盼儿被这个场景吓坏了,径直走到陈月蓉的面前后“扑通”一声跪下。“陈小姐息怒,我家姑娘是裴府的表小姐,前段时间才从沧州过来,对燕京的情况并不了解。我家姑娘无意冒犯,也着实没见过陈小姐口中的人!”陈月蓉冷哼一声,抬眸看见薛沉璧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又有了火气。“沧州来的?呵,难怪这般没规矩。”
薛沉璧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,此刻她的眸子更加没有温度,说的话也丝毫不留情面:“这位小姐好生跋扈,我已经说了我没见过了,为何还要一直咄咄逼人?”
薛沉璧垂眸,又补了一句:“我以为天子脚下的贵女都如江氏贵女一般有涵养,没想到还有陈小姐这样的贵女。燕京还真是百花齐放。”“你说什么?!"陈月蓉的马鞭“啪"地抽在树干上,震落的槐树叶扑簌簌掉在薛沉璧的肩膀。
“我陈月蓉是是太尉之女,皇后亲侄女。你个穷乡僻壤出来的,也置喙起我了。”
薛沉璧的目光清冽中透着刺骨的寒意,她垂眸时,长睫在眼睑投下细碎的阴影,看似脆弱却暗藏锋芒。
这一刻,她又变成了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。只听见她缓缓开口:“在我看来,仗着家世欺压旁人的,与泼皮纨绔,并无分别。”
她抬手扫落自己肩膀的叶子,“不过是朵被宠坏的菟丝花,离了权势的藤蔓,连站都站不稳。”
这下,陈月蓉是真的被激怒了。
她扬起手掌就要打薛沉璧。
陈月蓉的耳光带着破空声挥来,却在触及薛沉璧脸颊的瞬间,被一只覆着薄茧的手稳稳攥住。
燕云珩不知何时已站在两人中间,他的指尖扣住陈月蓉的手腕,力道大得让她忍不住皱眉。
“够了,"他的声音有些冰冷,又带着丝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