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会儿,元衾水忽然抬起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腕,寝衣太过宽大,露出一截皓白小臂,她灼热的掌心贴着他腕骨处的肌肤,拇指轻轻摩挲他的小痣。这显然暧昧至极。
谢浔垂眸看了眼,沉默不语。
终于,元衾水呢喃一般,轻声问他道:“你还喜欢林雀吗?”谢浔:……因为这个?”
元衾水未曾回答,自顾自地轻声开口道:“林雀跟我承认过了,你喜欢她。”
谢浔神色嘲讽,带了点冷光,他低声道:“敢这样说,她倒是很有胆量。”“可是她只喜欢王爷,不喜欢你,你应该认清现实的,你们俩根本不可能在一起,若是传出去了,这并不好听。”
“殿下,你一向看重晋王府名声的。”
她总是大脑贫瘠,想了无数种留住谢浔的办法,竞然似乎没有一件算得上可行。
于是她挑挑拣拣,从中选了一种她自认为,或许有几分的可能的做法。失败了也没什么关系。
谢浔总不至于杀了她吧?
最多是将她撵出王府,似乎还行。
她可以卖画为生。
只是从此以后,不能懒惰了。
说来让人意外,几天前还让她惴惴不安煎熬数日的事情在今天,突然变得无足轻重起来,她恍惚意识到,她这乱糟糟的人生,其实更乱更糟一点,也没仁么关系。
“殿下,王爷不能生育,对吗?”
少女柔柔的嗓音被雨声覆盖,吐息落在他的手腕。谢浔倏然蹙眉:"你想说什么。”
元衾水避开他的眼睛,颇有一种等待命运宣判的颓然感,她好像被控制住了,灵魂悬于半空,她听见自己道:
“殿下,我们在一起,好吗?”
抬起眼睛,撞进男人审视而来的目光。
她看到了厌恶与讥诮。
逃避一般,元衾水很快收回目光。
嚣杂的雨声冲击耳膜。
谢浔仰身靠在椅背,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这个,仿佛一折就断的少女。十分不合时宜的,他因她想起了自己那个病逝的母亲。他自幼出生富贵公侯之家,母亲温婉,父亲专情,然而在这样的环境里,母亲依然郁郁而终。
在她口中,当年谢昀秋从京城半是威胁半是强迫地把她带回来时,大概也是这样说的一-跟我在一起,好吗?
跟我在一起,我会对你好。
跟我在一起,我永远不会离开你。
那时的谢昀秋专权强势不容拒绝,于是她只能背井离乡来到晋地,参与这场被胁迫的爱情。
毫无疑问,以爱为名的胁迫,自私又丑陋。元衾水这算强迫吗?
大概不算的。
因为元衾水很脆弱,她的威胁简直像在撒娇。但这依然让人不喜。
少女目光逃避,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小鹌鹑,谢浔在不满之余,竟又不由生出几分哭笑不得的情绪来。
匪夷所思的,矛盾的元衾水。
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威胁他。
她知不知道,不管是她,还是手段更为高明的林雀,所提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棘手之事。
半响,他才警告一般,缓缓道:“元衾水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“我知道。”
谢浔试图收回手,元衾水却偏不让他收,刚察觉到他的动作,她就两只手用力握住他,然后把他的手腕夹进自己的大腿一-以便更好地控制他。开弓已无回头箭,元衾水别开脸道:“否则我就把这两件事情都宣扬出去!”
寝衣轻薄,她腿上的劲的确比她手上的大一些,谢浔指尖动了动,只要手腕稍一往上就能轻易掌握她的大腿。
他看着她腿间,旋即嘲弄道:“哦,你觉得我会就这么准你宣扬?”元衾水很快道:“那你杀了我吧。”
开始要赖了。
“我若真要杀了你呢。”
元衾水:“那你动手好了。”
谢浔有点要被她气笑了。
“元衾水,你以为谁会信你。”
“我哥哥信我!”
她想也不想地答。
谢浔手指微顿,倏尔沉默了片刻。
扫量的目光一寸一寸掠过元衾水,事实上,元衾水其实也并非一折就断。差点忘了,她还有一个兄长。
三番两次来信,言辞诚恳请求调任,甚至买好了并州的房子,只等安置完毕就接元衾水出府一-这个消息,元衾水恐怕还不知道。谢浔缓缓靠在椅背,略作思考。
他从不做强人所难之事,所以元青聿倘若坚持要走,那他自不会强留,但倘若元衾水要留下呢?
“你只要答应我跟我在一起,我就不会说出去的。”啊,还有林雀和谢昀秋。
一个威胁他让他娶她的妹妹。
一个威胁他让他娶殷家小姐。
怎么这两个人都对自己那么自信。
少女大腿上的灼热一寸寸浸透他,谢浔的目光掠过她发红的眼尾肉感的红唇,这张满是啼痕的脸庞映在他的眼睛里。跟她在一起,她想怎么在一起呢。
属实说,他倒有些好奇。
虽然她的威胁很可笑,虽然元衾水很脆弱,虽然这种行事作风让人厌恶,但是她的提议应该也是有略微可取之处的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