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在散兵坑里重新竖起腰杆,咬紧牙关把枪口压前。
王成柱的这一炮不光是炸掉了一挺机枪,更是炸开了沉闷压抑的空气,也让独立团的斗志在暴雨中燃烧起来。
雨点已经连成滂沱的水幕,像无数银针一样打在士兵的钢盔上,噼啪作响,混乱到让雨点和心跳混为一体。
支那驻屯军,步兵第1联队长田浦竹治大佐一身湿透,泥水顺着领口灌进军服,冰冷得让他浑身直打哆嗦,可还是大声道:“师团长阁下,我部遭到了支那军队的阻击,卑职正率联队对其发起攻击!”
本间雅晴侧坐马背,雨披根本挡不住倾泻下来的洪流,军帽的檐早已滴成瀑布,脸上的深沟里全是水,可眼神依旧冷硬。
他声音压得沉闷,有着一股子含怒的沙哑:“现在打得怎么样?番号搞清楚了吗?”
田浦竹治羞愧的低下了头,硬着头皮挤出回答:“阁下……由于大雨,我军火炮完全无法发挥,只能让步兵硬冲,进展极为缓慢……”
他的脸色难堪,声音越说越低:“没有抓到俘虏,不知对方哪支番号。但估算,大概一个团左右的兵力。”
“八嘎……”本间雅晴攥紧马缰,皮手套下的手有些颤抖,牙齿也咬得咯咯直响。
这种天气,好像连老天爷都在和他作对,迄今为止日军所有依赖的东西,此刻都被冲进泥水里。
十多门火炮静静躺在公路旁,炮口里全是雨水,炮兵一个个缩着脖子空等命令,没人敢冒险试射。
“立刻!”他猛然抬头,看着贴在脸上湿透的副官:“给大同发报!报告多田司令官和岩松司令官,请求空中支援!只要天一放晴,必须马上派飞机来!”
“哈伊!”副官立刻提腿,踉踉跄跄地拖着脚步往后跑。
训斥完下属后,本间雅晴翻身下马,踩在没过脚踝的泥浆里,靴子拔出时发出“扑哧”一声。
他提着望远镜吃力的走到山坡下的高地。
距离盘龙岭一线阵地还差一千米,他将镜头抹了抹水迹,贴在眼眶上。
镜头里,前方的坡岭上,数百名日军正在泥石混合的乱流中艰难攀登。
他们披着早已湿透的雨衣,刺刀在雨里发白,脚下却打滑不停。鬼子们虽喊着“杀呀”,可冲势被恶劣的天气绞杀,整个攻势显得缓慢迟钝。
而岭上的守军则简直占据高地的优势,居高临下的用机枪、步枪火力往下扫射,雨点似弹,火光点缀其中,不时炸开血雾。
一枚子弹一闪即逝,伴随着“砰!”的一声,一名前排的日军士兵当场倒下,身体顺着满是雨水的山坡滚落,翻腾几米,身上早已被泥水裹成“泥猴”。
本间雅晴看得眼睛瞪得老大,只觉得心脏都在抽搐,他死死攥住望远镜,呼吸加速到急促。
本间雅晴站在山坡上,望着那些中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在泥里翻滚,不停的哀嚎呻吟,身上的军服早已脏得看不出颜色,整个人也如同泥猴一般狼狈,他不禁眯起了眼睛。
他倒也不是为几条人命而心疼,他心里在意的是真正的战果。
若是阵亡一名士兵就能换下敌人几条甚至十多名士兵的命,他肯定会欣然接受。
但这样徒劳地让士兵挺着刺刀往上冲,被敌人当兔子一样点射,那就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死亡,是非常愚蠢的。
在望远镜里,那些只能硬着头皮强攻的日军士兵们在泥泞的山坡上走两步滑三步,一个个摔得仰面朝天,眼珠子都翻白。
这样的打法,实在是让他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。
“蠢货的打法……”
他低声冷哼,“对这样的守军,应该是大炮、飞机,先送他们下去挨炸,再派士兵清扫战场!现在倒好,这雨,把皇军所有的优势全废了!”
他将望远镜猛地合上,雨水顺着手套滴落,滴在湿软的泥浆里。
“不能再这么打了!”
他抬手指向田浦竹治:“田浦君,立刻传令,叫联队停止攻击,所有士兵立即撤下山,固守待命。等战车大队赶到,再由战车和步兵一道重新进攻!”
“哈伊!”
田浦竹治闻言大喜,几乎有种卸下千斤重担的感觉,赶紧转身急急跑去传达命令了。
转瞬间,前方正在泥泞中拼命进攻的鬼子们身后忽然传来阵阵尖锐的哨音,听到哨声后,一排排士兵开始蹒跚往后撤。
一时间尖锐的口令压过雨声,将士兵们催促着退向坡下。
随着本间雅晴下令撤退,盘龙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。
枪声开始稀疏下来,只剩下雨水砸在钢盔、泥地和尸体上的“沙沙”声,连绵不绝。
本间雅晴站在后方的坡地上,雨水顺着他僵硬的脸颊滑落,冰冷刺骨。
他没有回到指挥帐篷,只是死死地盯着远处被夜色与雨幕笼罩的山岭,那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
停止进攻的命令已经下达,但他的心情却更加焦躁。
“报告师团长阁下,战车大队回电,由于道路泥泞,履带多次陷入泥潭,前进速度极为缓慢。
预计……预计至少还需要两个小时才能抵达盘龙岭!”
一名通讯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