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前线简陋的指挥部里,也明显要优渥得多。
他刚一动弹,候在帐外的一名勤务兵便立刻掀开厚重的布门帘,带着一股室外凛冽的寒风,恭敬地走了进来。
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木盆,里面盛满了冒着热气的水,旁边还放着一条毛巾。
山胁伸出手,感受着热水透过木盆传来的暖意,他用毛巾浸湿热水,轻轻擦拭着脸庞,感受着毛巾粗糙的质感与皮肤的摩擦。
温热的水汽蒸腾而上,短暂地驱散了他脸上的倦怠,也让他那双疲惫的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。
匆匆洗漱完毕,将毛巾递还给勤务兵,后者立刻躬身接过,然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。
很快,勤务兵又端着一个托盘再次进来。托盘上,摆放着山胁正隆的早餐。
与普通士兵在刺骨寒风中就着冷水,艰难地啃食着冻硬如石块的饭团相比,山胁的早餐无疑要丰盛得太多。
一碗掺了小米的大米饭,一碗味噌汤,一碟腌萝卜,还有一小条烤鲑鱼。
山胁并没有立即动筷。他先拿起那只粗糙的搪瓷杯,杯身因为盛放着热茶而微微发烫,温热透过冰冷的搪瓷,传到他的掌心,带来一丝暖意。茶汤浑浊,带着山西本地茶叶特有的涩味,那味道与他故乡静冈顶级玉露的清雅甘醇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他抿了一小口,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了一下。
随后放下茶杯,拿起汤匙。
味噌汤冒着一丝丝稀薄的热气,那是由压缩干粮里的粉末勾兑而成的,汤面上漂浮着几块在严寒中冻得硬邦邦的豆腐块,以及一些从当地农家采买来的、叫不出名字的野菜。
喝了一口汤后,山协才用筷子夹起一块萝卜。
咬了一口后,发现萝卜腌渍得太过火候,入口咸涩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味。
他一边吃心中泛起一丝无奈,连食物都变得如此粗糙,这场战争的走向,真的还能如大本营所预料的那般顺利吗?
他正在默默地咀嚼着,吃到一半时,营帐的门帘被轻轻掀开,参谋长森劭大佐走了进来。
那双因为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,扫了一眼山胁桌上的早餐,然后迅速收回目光,恭敬地站在一旁,等待着师团长的吩咐。
“有事?”山胁终于放下筷子,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。
森劭躬身汇报:“将军阁下,前线报告,我们对面的支那军队并没有任何动静。侦察部队反复确认,对方阵地一切如常,没有发现任何大规模调动或攻击迹象。”
山胁闻言,微微点了点头,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。他发出一个轻微的“唔”声,似乎对此早有预料。
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,“阎锡山的晋绥军,从骨子里就透着怯懦。
他们并没有攻击我们的勇气,这是毫无疑问的。”
他端起茶杯,再次抿了一口那苦涩的茶汤:“看来我们可以安稳地度过这几天了。传令下去,让部队加强戒备,但不必过于紧张。物资方面,继续抓紧征集,特别是燃料和粮食,我们要为接下来的进攻太原做好准备。”
森劭大佐恭敬地应道:“哈依!”他虽然心中有些隐忧,但出于对师团长的信任,他还是转身准备离开。
只是还没等他离开,就听到远处隐隐传来一阵隆隆的引擎声
“这是……”森劭参谋长猛地抬头,脸色突然变了颜色,“将军阁下,是战车,是支那人……不对,是山西民团的战车部队!”
山胁猛地站起,椅子在背后重重地倒在地板上。
“快,命令部队就地防御”
山胁厉声喝道。
然而命令的尾音尚未落地,外面便传来令人心魂俱裂的巨响……第一发105毫米高爆弹划破空气,轰然砸进司令部院落,泥土与碎石和扭曲的铁片混合着冲天而起。
震波如锤击般砸向餐厅内,山胁被掀得整个人向后跌去,后脑重重撞在餐柜的棱角上,血立刻染红了他的鬓发。
耳鸣笼罩了感官,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硝烟味与木板炭化的焦糊味。
就在他强撑着要爬起时,又一声咆哮袭来……第二发炮弹准确击中了房间一侧的墙壁,炸点中心化作一团惨白的火球,墙体如同纸糊般四散飞溅,破片如雨点般呼啸掠过。
参谋长森劭大佐距离爆点最近,顷刻间被冲击波击中胸腔,肋骨断裂的闷响伴随鲜血自口鼻喷涌而出。
他的身体被炸力抛离地面,狠命地撞进另一张餐桌,头颅在桌角砸开一道深深的口子,白色的脑浆混着血不断涌出,眼珠凸出,凝固在毫无生机的惊恐中。
“将军阁下!”
这时,四名卫兵冲了进来,为首的两人不由分说一把拉住了山协的手,将他拖出了门外,另外两名卫兵则留下来查看森劭大佐的伤势。
只是山协刚跑出去没多久,又一发高爆弹砸中屋顶。
由于距离太近,这两名卫兵瞬间被气化,热浪与冲击波剥离了骨肉,白森森的脊椎和碎裂的肋骨伴着血雾四散飞舞。
其中一名卫兵的身躯被炸得焦黑,仍半跪在地上,像一个诡异的雕像。
那喷溅到墙上的血浆沿着破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