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能凝出水来。这位刚刚收复失地,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的“山西王”,此刻正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与焦虑之中。
日军的攻势来得如此突然,如此迅猛,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部署。
原本按照他和手下幕僚们的估计,日军在经历了太原惨败后,元气大伤,再加上战线拉长,后勤紧张,想要重新组织起对太原的大规模进攻,至少需要三到四个月的准备时间。
这宝贵的几个月,足够他整编部队,加固城防,甚至从中央那边再要来一批援助。
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。距离他接管太原还不到半个月,日本人就如同疯了一般,从华北各地硬是抽调了第三、第四、第二十七,足足三个精锐师团,共计七八万人的兵力,黑云压城般地扑了过来。
从纸面实力上看,经过近三年的休养生息,他阎锡山的晋绥军确实恢复了不少元气。
麾下有十个步兵师,一个骑兵军,林林总总加起来号称十二万大军,兵力上似乎还占据优势。
但自家人知自家事。阎锡山心里比谁都清楚,他这十二万人是什么成色。
缺编严重,训练不足,武器装备更是五八门,连子弹都不能完全通用。
拿自己手中这点兵力,去跟日本人那三个甲种、乙种师团硬碰硬,结果只有一个——鸡蛋碰石头。
他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烟灰缸里,已经堆满了烟头。
想要守住太原这座他经营了半辈子的政治中心,单靠自己,是绝无可能了。
没有八路军在敌后袭扰牵制,没有山西民团那支战力变态的部队正面硬抗,太原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。
一想到山西民团,一想到苏耀阳那个年轻得过分,却又精明得像个老狐狸的家伙,阎锡山就只感到心头一阵绞痛。他清清楚楚地记得,几天前在谈判桌上,苏耀阳那副“明码标价,童叟无欺”的商人嘴脸。
请神容易送神难,这次再想请他们出手,看样子,自己是非要大出血不可了。
那两百万大洋,恐怕只是个开胃菜。
权衡利弊许久,求生的欲望最终还是压倒了割肉的痛苦。他猛地一拍桌子,下定了决心。
他按响了桌上的电铃,很快,一名穿着中山装的机要秘书推门而入,躬身肃立。
阎锡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对秘书吩咐道:“马上以我的名义,给八路军和山西民团的苏耀阳发报。
就说……就说日寇大军压境,太原危在旦夕,锡山恳请两位能拨冗前来太原,共商御敌大计!”
说到这里,他特意加重了语气,几乎是咬着牙补充了一句:“记住,措辞和态度,一定要诚恳!要非常诚恳!”
“是!长官!”
秘书心中一凛,他从未见过阎长官用这种近乎低声下气的语气下达命令,当即不敢怠慢,领命后迅速退了出去。
办公室里,再次只剩下阎锡山一人。他疲惫地闭上眼睛,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省政府金库里,那些雪的银元,长着翅膀飞向五台县的样子。
太行山深处,一孔简陋的窑洞内,八路军总部就设在这里。
墙上挂着一盏昏黄的马灯,光线勉强照亮了墙上那副用红蓝铅笔画得密密麻麻的巨大作战地图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牲口粪便的味道。
首长正背着手,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“川”字,在地图前烦躁地来回踱步。他手里捏着几份电报,那薄薄的纸张几乎要被他攥出水来。
终于,他停下脚步,转头看向正坐在桌边,就着灯光仔细研究文件的副参谋长,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。
“山西光复,固然是一件值得全中国人民高兴的大事,但也把我们八路军推到了风口浪尖,成了众矢之的!”
他将手中的电报用力地拍在桌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闷响。
“你看看!最近这些日子,山西各地的日军就像疯了一样,调集重兵对我们的根据地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疯狂扫荡,搞得我们焦头烂额。
现在倒好,日本人更是从华北调来了三个师团的重兵,意图重新攻占太原。
那个阎老西,一天之内,连续给我发来了三封电报,字字泣血,句句恳切,邀请我去太原商讨军务。
他还嫌不够热闹,特意把社会各界的名流和全国各地的记者都请了过去,他这是安的什么心?这是要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啊!”
面对首长的怒气,那位文质彬彬的副参谋长却只是抬起头,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轻笑。
“呵呵,首长先别生气嘛。”他的声音显得格外的沉稳:“依我看,如果他不这么做,那他也就不是阎锡山了。”
说到这里,他站起身,走到地图前,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其实……我也能理解阎锡山的做法。他好不容易光复了经营半生的老巢,屁股都还没坐热呢,日本人就要气势汹汹地过来把它重新夺走,这换了谁,谁也不甘心啊。”
他伸出手指,在地图上太原的位置上轻轻一点。
“可问题是,仅凭他手底下那十二万缺乏训练,器械不足的晋绥军,根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