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耀阳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认真思考。
这个问题,他其实在决定将太原交给阎锡山的时候,就已经和皮若愚做过好几次推演。
“这个问题,我也考虑过。”
他坦然地迎着陈旅长的目光,缓缓说道,“太原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好不容易才从日本人手里夺回来的。
为了攻克它,我们不仅付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,更是牺牲了无数将士的性命。所以,无论如何,都绝不能再让日本人重新夺回去。”
听到这里,陈旅长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。
“我想过了,届时阎长官若是真的顶不住向我求援的话,我会派出我们的飞行大队,去替他助阵,能帮阎长官分担一些压力,也是好的嘛。”
他刻意将飞行大队几个字咬得很重。
这也是间接表明了态度,让我帮忙可以,但想让我再派出地面部队来填这个无底洞,替晋绥军当炮灰,那是门都没有。
紧接着,他又道:“但是我们派出的飞机,也不是白派的……”
苏耀阳伸出手指,在空中虚点了一下,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得……付……钱。”
当说到“得付钱”这三个字时,他特地加重了语气。
“付钱?”
陈旅长猛地抬起头,瞪大了眼睛,一脸的不可思议。他显然完全没料到,会从苏耀阳的嘴里蹦出这么一句市侩到了极点的话。
在他看来,抗日是民族大义,虽然各方势力有自己的小算盘,但在共同对敌这件事上谈钱,似乎有些……太市侩了。
苏耀阳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,甚至开始掰着手指头,给陈旅长算起了账。
“当然要付钱!”
他振振有词地说道,“陈旅长,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养飞机的开销有多大。
这么跟您说吧,我们一架p-40战斗机,出动一次任务,光是航空燃油、机油损耗、弹药消耗这些看得见的成本,折算下来就至少要一千二百块大洋。这还不算发动机的磨损和零件的折旧。”
他看了一眼陈旅长已经被惊得有些呆滞的表情,继续加码。
“如果是b-25那种双发轰炸机,那就更不得了了,飞一次,扔一肚子炸弹下去,没有四五千大洋根本下不来。
您算算,我们要是派出一个飞行大队,六十架战斗机,护航着一个中队的轰炸机,在太原上空打一场空战,光是这一趟出动的直接费,就得奔着十万大洋去了!
这还没算我们机场的日常运转、几百号飞行员和地勤人员的工资、伙食、训练成本等等等等……”
苏耀阳摊开双手,一脸“我很为难”的表情。
“这么多钱,真金白银地出去,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倒贴吧?
天下可没有这个道理啊,我们民团家底薄,可经不起这么折腾。”
“这……”
陈旅长彻底被苏耀阳这一番“成本核算”给说懵了,一时间张口结舌,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。
他虽然没有苏耀阳算得那么清楚,但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,深知空军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吞金巨兽。
他当然清楚,苏耀阳绝不是在信口开河,危言耸听。想要维持一支空军的运转,所需要耗费的人力、物力和财力,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。
否则,在抗战爆发前,以当时整个中国的国力,勒紧了裤腰带,也才勉强组建起一支三百多架飞机的空军,而且大部分还是性能落后的老旧型号。
苏耀阳这支规模庞大、战机先进的飞行大队,其日常开销之恐怖,可想而知。
从民族大义上讲,苏耀阳的要求似乎有点“不地道”。
但从现实利益上讲,他的话,却又偏偏占着一个“理”字。
陈旅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,他发现,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了。
长久的沉默后,陈旅长那张严肃的脸上,忽然露出哑然失笑的表情。
“罢了……罢了。”
他长出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看着苏耀阳,“你苏大团长和阎长官的生意经,我们八路军就不掺和了。
我们三八六旅这次攻打太原,虽然取得了不菲的战果,但自身的伤亡也不小,我马上也要带队返回根据地休整了。咱们,后会有期!”
他不再纠结于苏耀阳那惊世骇俗的商业理论,干脆地将这件事抛开。
“长官保重!”苏耀阳也郑重地敬了个礼。
“保重!”
陈旅长用力地回了一礼。
两人相互道别后,便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。
陈旅长走向了街角处几名正在等候他的八路军干部,而苏耀阳则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军用吉普车。
夕阳的余晖将他们在残破街道上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……
三天后,蜿蜒的土路上烟尘滚滚。
庞大的山西民团车队,在经历了三天的行军后,终于返回了他们的大本营……五台县。
没有欢迎的鲜,也没有震天的掌声。
迎接他们的,只有基地内井然有序的后勤人员,和早已准备好的热饭热菜。
从卡车上跳下来的士兵们,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