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修铭打开一看,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、在灯光下闪着光泽的三百块大洋。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。
“这不年不节的,上头怎么会突然给咱们发东西?”
他奇怪地问道,心里升起一丝疑惑。
民团的待遇固然很好,但这种没有名目的额外发放,还是头一遭。
“对了,你认识那个给咱们送东西的人是谁吗?”
“不认识。”
阿果摇了摇头,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情景,“那个人挺年轻的,看着很有礼貌,也是个上尉军衔……我听他自我介绍时说……叫……叫刘什么来着……”
她歪着头,白皙的手指轻轻敲着太阳穴,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。
“刘大海。”李修铭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。
“对对,就是刘大海。”阿果一听,像是解开了难题一样高兴地一拍大腿,“我想起来了,他就叫刘大海。修铭,你认识他?”
“嗯……”
李修铭没有直接回答妻子的问题,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,眼神变得深邃起来。他掂了掂手里那包分量不轻的大洋,刚刚在俱乐部里那个谈吐不凡、风度翩翩的上尉的身影,与眼前这份突如其来、过于热情的“关怀”瞬间重迭在了一起。
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“上头发放”。这是那位刘大海,在刻意地向自己示好。
只是,他一个后勤处的上尉,对自己这个飞行员如此殷勤,又是为了什么呢?
李修铭的心里,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。
为了不让妻子担心,李修铭将心底的疑云暂时压下,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,将那包沉甸甸的大洋随手放在了床头柜上,然后便温柔地搂着阿果上床歇息去了。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,李修铭就起了个大早。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,熟练地为阿果煮了她最爱喝的小米粥,又煎了两个荷包蛋。
做完这一切后,他才俯身在妻子额头上轻轻一吻,然后便穿上飞行夹克,来到了飞行员的休息室。
此时的休息室里已经三三两两地坐了不少人,有的在看报,有的在擦拭自己的手枪,更多的则是聚在一起喝着咖啡,摆起了龙门阵,吹嘘着各自的猎艳经历或是空战技巧。
李修铭端了杯热水道了声早,便很自然地加入了其中一个聊天圈子。在和战友们东拉西扯、笑骂了一阵后,他状似无意地问道:“诶,哥几个,昨儿个后勤处是不是发了什么福利啊?我听我家的说,有人送了些营养品和钱过去。”
“发福利?没有啊!”一个正在擦拭风镜的飞行员抬起头,一脸茫然,“这不年不节的,发什么福利?”
“是啊,修铭,你小子是不是发财了瞒着我们?”另一个人也跟着起哄。
一圈问下来,果然不出所料。昨天,只有他一个人领到了所谓“上头发放”的大洋和营养品。
这个发现让李修铭的心沉了下去,这毫无疑问地说明了,那个刘大海就是在刻意地接近自己。
可这是为什么呢?一个后勤上尉,能图自己什么?
对了!李修铭的脑海中灵光一闪,突然想起来,大概半个多月前,他和几个关系最好的战友在俱乐部喝酒时,曾无意中提起过,想在五台县城里给阿果和未出世的孩子买套像样点的房子,只可惜现如今随着民团的壮大,五台县的地价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,想要单靠军饷买下一套院子,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。
当时他只是随口抱怨了几句,说完也就忘了。
难道……这个刘大海是听说了这点后,才特意给自己送来这三百块大洋的?这笔钱不多不少,正好够买一套普通的院落。
一想到这里,他不禁紧紧皱起了眉头。
到了现在,他已经可以百分之百肯定,这个刘大海接近自己,绝对抱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。
他的第一反应是有心向机场的军情处报告。但转念一想,他又犹豫了。
自己手里没有任何证据,万一对方只是想通过自己办点私事,比如调动工作之类的,自己这一报告,岂不是把人往死里整?
如果因此毁了一个有留洋背景的军官的前程,自己这罪过可就大了。
就在他心里思绪万千,纠结不已的时候,机场上空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急促的铃声!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!”
那是敌机来袭的战斗警报!
休息室里原本轻松闲聊的气氛瞬间凝固,所有飞行员的表情都在一秒钟内变得严肃起来。
杯子被重重地放在桌上,椅子被猛地推开,所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,抓起自己的装备,向着停机坪的方向狂奔而去。
警报声就是命令。
关于刘大海的所有疑虑和纠结,瞬间被李修铭抛在脑后。
他抓起飞行头盔和风镜,以最快的速度跟着战友们冲向停机坪。
地勤人员早已在各自的岗位上严阵以待,随着飞行员们陆续跳进座舱,一架p-47“雷电”战斗机的引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。螺旋桨卷起巨大的气流,吹得地上的草屑和尘土四散飞扬。
很快,在指挥塔的调度下,以李修铭所在中队为首的十六架p-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