兔子,徒劳地将自己缩得更紧。
他不知道,这是超音速子弹的弹头激波先于枪声抵达的物理现象。他只知道,死神刚刚擦着他的头皮跳了一支舞。
紧接着,一串来自支那军机枪的曳光弹,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,撕裂了潮湿而浑浊的空气。
在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中,中田胜彦惊恐地看到,在那猩红色的光点前端,一瞬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、半透明的雾化锥,就像传说中战斗机突破音障时的景象,只不过这个景象正以致命的速度向他冲来!
那转瞬即逝的“蒸汽锥”,带着一种诡异而恐怖的美感,深深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。
轰!
一发重机枪子弹狠狠地砸在他面前不到半米的胸墙上!
他没有被击中,但那股无形的冲击波却像一柄重锤,隔着钢盔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骨上。
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袭来,眼前的硝烟和火光开始旋转、扭曲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。
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,不是因为亢奋,而是最纯粹的、源自前庭-眼反射失调的神经系统应激反应。
他什么也看不清,什么也听不清,耳边只剩下高频的蜂鸣和自己心脏狂乱的擂鼓声。
在彻底被恐惧吞噬之前,求生的本能接管了身体。他机械地、疯狂地拉动冰冷的枪栓,“哗啦”一声,滚烫的弹壳弹出,他将一发新的6.5毫米子弹推入枪膛,甚至来不及进行精确的瞄准,就朝着记忆中敌人的方向扣动了扳机。
“砰!”
枪托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肩膀,带来的剧痛反而让他混乱的脑子有了一瞬间的清醒。他趴在泥水里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嘴里满是火药和泥土的腥味,像一条濒死的鱼。
恐惧像冰冷的潮水,彻底淹没了中田胜彦的理智。他趴在泥水里,变成了一台只会重复两个动作的机器:拉动枪栓,扣动扳机。
“哗啦——砰!”
“哗啦——砰!”
他不再瞄准,不再思考,甚至不再去看前方。
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枪栓冰冷粗糙的触感,和枪托撞击肩膀带来的、唯一能证明自己还活着的痛楚。
滚烫的弹壳不断从枪膛中弹出,掉进身边的泥水里,发出“嘶”的一声轻响,然后被黑暗吞没。
子弹飞向何方,击中了什么,他完全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
他只是在用这种疯狂而徒劳的举动,来对抗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、无边无际的恐惧。
就在他陷入这种机械性的癫狂时,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。
“咯…咯咯…咯咯咯……”
是九二式重机枪的声音!是竹内前辈的声音!
中田胜彦猛地扭过头,透过翻滚的硝烟缝隙,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竹内隆真就伏在那个制高点的土包上,整个人几乎都压在了那挺不断跳动的九二式重机枪上。
他死死地握着握把,身体随着枪身的震动而剧烈地颤抖着。虽然隔着几十米的距离,又被硝烟遮挡,但中田胜彦依然能清楚地看到,竹内前辈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。
他的嘴巴张到最大,喉咙里发出无声的、野兽般的狂吼,双眼瞪得如同铜铃,布满了疯狂的血丝。那张原本还带着一丝憨厚和懦弱的脸,此刻只剩下被逼上绝路的狰狞和歇斯底里。
他在用生命最后的疯狂,向这个将他推入地狱的世界倾泻着怒火和恐惧。
看到这一幕,中田胜彦的心脏猛地一沉,一股无法言喻的凄然和冰冷瞬间传遍全身。
他已经不是那个刚上战场的新兵了,参加过好几场战斗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竹内前辈……活不了多久了。
那些支那人,那些拥有着恐怖火力的魔鬼,是绝对不会容忍一挺重机枪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朝他们喷吐火舌的。
果不其然。
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,下一秒,整个战场的火力焦点瞬间转移了。
无数道猩红色的曳光弹,像一群被激怒的嗜血蜂群,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,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、闪着寒光的死亡之网,恶狠狠地扑向了那个小小的、孤零零的土包。
子弹以恐怖的密度击打在竹内隆真身边的沙袋和泥土上,“噗噗噗噗”的声音连成一片,泥土和沙石像喷泉一样被不断打得冲天而起,瞬间就将那个小小的机枪阵地笼罩在一片由弹雨掀起的烟尘之中。
中田胜彦的呼吸停止了。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死死地盯着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区域。
突然,在那密集的弹雨中,一道格外粗壮耀眼的曳光弹,像一把划破黑夜的利剑,精准地、毫无悬念地,一头扎进了烟尘中那个模糊的人影里。
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无数倍。
中田胜彦清晰地看到,竹内隆真戴着钢盔的脑袋,就像一个被铁锤迎面砸中的西瓜,猛地向后一仰,然后……“嘭”的一声闷响,整个炸裂开来!
那不是电影里的特效,而是一种更原始、更野蛮、更令人作呕的物理现象。
钢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飞到空中,翻滚着,变形着。而原本应该是脑袋的地方,瞬间爆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