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这一切,他不停地转动着身体,试图指挥手下的士兵继续战斗,但很快,他就悲哀地发现,他的身边,已经再也没有一个能够站起来的士兵了。
战壕里,弹坑中,到处都是同伴们残缺不全的尸体。整个阵地,已经变成了一座屠宰场。
而那辆最先被他们攻击的谢尔曼坦克,已经碾压过最后一道障碍,冲到了他的面前。
巨大的阴影,将伊藤完全笼罩。他能清晰地看到坦克履带上沾染的泥土和血浆,能闻到那灼热的、带着机油味的引擎废气。
他抬起手中的三八式步枪,对着那钢铁巨兽,徒劳地射出了最后一发子弹。
子弹在装甲上弹开,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脆响。
下一秒,坦克的驾驶员甚至没有注意到他这个渺小的存在。沉重的履带,带着万钧之力,毫不留情地从他的身上碾压了过去。
“咯吱……噗嗤……”
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被挤压的闷响传来。
伊藤军曹,这个顽固而疯狂的老兵,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,就被坦克的履带,连同他的步枪和军人的尊严,一同碾成了一滩与泥土混合在一起的、模糊不清的碎肉。
在忻县前线被钢铁与烈火彻底吞噬,无数日军士兵在绝望中被碾成碎肉的同时,这场战役的冲击波,正沿着一根根脆弱的电话线,以光速传递到了数百公里外的太原——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一军司令部。
黑岩义胜中将的师团指挥部内,已是一片狼藉。
剧烈的爆炸震碎了所有的窗户,天板上的灰尘和碎屑如下雨般簌簌落下。
几名参谋军官在摇摇欲坠的地图沙盘旁奔走呼号,但所有的命令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黑岩义胜本人,这位不久前还对自己的防线充满自信的师团长,此刻正死死地抓着电话听筒,那只手因为过度的用力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。
他的声音嘶哑而急切,带着一丝哭腔,对着话筒那头拼命地嘶吼,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“莫西莫西!筱冢司令官阁下!我是第24师团长黑岩义胜!我军正遭到山西民团空前规模的进攻!他们……他们沿着我们数十公里的全部防线,同时发起了猛烈攻击!”
即便是隔着数百公里的距离,电话听筒里传出的、夹杂着远处爆炸闷响的急切声音,依旧清晰地钻进了筱冢义男的耳朵里。
“我们的工事……我们的永备工事已经被他们的重炮轰塌了大半!支那人的战车……数不清的战车已经突破了主防线!请求紧急战术指导!请求紧急增援!请求紧急战术指导……”
太原,第一军司令部。
与前线的混乱和狼藉不同,这里依旧整洁而威严。但此刻,空气却冰冷得仿佛能凝结出霜来。
筱冢义男中将,这位第一军的最高指挥官,正像一尊愤怒的狮子般,笔直地站在他的办公桌前。
他握着听筒,听着黑岩义胜那语无伦次的绝望报告,他那张素来沉稳的脸上,此刻已经布满了暴怒的阴云。
“八嘎呀路……”
一声雷鸣般的怒吼,从筱冢义男的喉咙里爆发出来,通过电话线,狠狠地抽打在黑岩义胜的耳膜上。
“黑岩君!你麾下可是帝国一个足足满编的常设师团!还拥有我军耗费无数资源为你构筑的坚固阵地!开战还不到两个小时,你就向我请求战术指导?”
筱冢义男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,充满了鄙夷和羞辱。
“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,你就立刻在你的指挥部里剖腹吧!我不介意亲自赶到忻县,为你担当介错人!”
这番恶毒的咒骂,让电话那头的黑岩义胜浑身一颤,脸色变得死灰。但求生的本能和身为指挥官最后的责任感,让他顾不上任何尊严和耻辱。
“司令官阁下!不是我们无能!是山西民团的火力太强大了……他们的炮火……还有他们的战车……实在……实在太多了!我们的防线根本承受不住他们的攻击……”
虽然被筱冢义男骂得狗血喷头,但黑岩义胜依然用近乎哀求的语气,坚持着自己的请求:“卑职再次请求您……立即派出援军!否则……否则第24师团……就要全军玉碎了!”
“玉碎”这个词,终于让筱冢义男那被怒火冲昏的头脑,恢复了一丝冷静。
第24师团是去年年初才刚刚在满洲成立的师团,其部队的骨干和军官都是从其他部队调来的。
部队刚成立就被调到了山西,可以说这支部队成立的初衷就不是打硬仗的,而是为了追剿那些藏在深山老林的抗联武装和地方土匪。
这样的部队打打治安战还可以,真要跟山西民团这样武装到牙齿,从南京、徐州这样的血肉磨坊杀出来的中国军队血拼,无异于瓷器和石头相撞,下场自然是可想而知。
他虽然恨铁不成钢,但他更清楚,一个师团要是真的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被成建制地打垮,那将是整个第一军、乃至整个华北方面军无法承受的奇耻大辱和战略灾难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怒火,用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说道:“我命令你,不惜一切代价,收拢部队,给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