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画舫,一为感谢你这段时日给辛夷辅导,二来感谢你为我挡了一棍,三来…这是你我二人最后的相处。”“回汴京去罢,过你该过的日子,而不是和我一个商户纠缠不休。”说完,她利落决然地转身,头也不回的下船走了。祝无执注视着她的背影,只至消失,一动不动。他从不知道,她竟有如此决绝的一面。
当真覆水难收了吗?
祝无执向来自负,从不信命,觉得万物都是掌中之物。可如今面对温幸妤,却无计可施。
船家见这俊俏郎君神色落寞,心说这是被爱人抛弃了呀。情之一字,最是摧心剖肝。
船家啧啧摇头,心生同情。
犹豫了一会,他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:“兄弟,想开些罢。”“我看你气度不凡,想必也不缺女人。”
“日子长了自然会忘记这份感情,你会有新的妻子爱人。”祝无执回过神,自嘲摇头:“我不可能忘记她。”他不欲多解释,给船家丢了一袋银子,“上些好酒,重回河心。”说罢转身回了阁内。
船家接过,拉开钱袋一看眼睛亮了,心说可真是阔绰。他欢欢喜喜应下,唤画舫上的婢女上酒,命舵手开船。大
流星几点,划破夜空。画舫已悄然荡至两岸青山深处。人在微醺,人在怔忡。
祝无执歪歪斜斜倚在竹榻上,衣袍襟口松散微敞,那张素来阴鸷沉冷的面容,此刻染着深醉的薄红,眸中雾气氤氲,茫然失焦。失魂落魄,不外如是。
祝无执仰头往口中倒酒,酒液倾入口中,淋到脖颈胸膛,将衣襟泅出一片深色。
酒液入腹,再仰头倾倒,却只剩二三滴。
视线愈发模糊,他颓然垂下手臂,酒壶咕噜噜滚走。夜风吹入,祝无执只觉鼻尖萦绕着窗外飘来的清香,叫他分不清是醒是醉,是梦是真。
夜很静,风拂过画舫檐角的纱灯,暖泽的光影透过窗户,落在他手背上他侧目望去,恍惚间,窗下似乎跪坐着个人,侧脸莹润清丽,素色裙裾逶迤,层层叠叠,像春日的梨花。
鼻尖萦绕的,到底是她的梨花清香?还是窗外的草木香?他辨不明,亦无心心去辨。
醉?醒?
都不重要。
他做错了事,梦里梦外,醒时醉时,她都不要他。大
温幸妤踏着夜色回到家中,辛夷已经睡了。伙房灶台上有宝杏煨着的热水,她简单沐浴了,换了身干净的中衣,回到东厢房,借着月色轻手轻脚脱鞋上榻,给辛夷掖了掖被子,准备睡觉。夏末了,蝉鸣少了很多,温幸妤却迟迟睡不着。只要一闭眼,就是祝无执身上的刺青,还有他满含悲色的眼睛,以及那一句句卑微的祈求。
她心情很复杂,对他剩下的那些怨恨,被今夜的事,几乎冲散成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。
在画舫时,她回答得干脆利落,决然离开。看似无波无澜,甚至称得上无情。
可只有她自己知道,当时内心情绪翻涌如浪,尤其看到那刺青的时候,几乎要把她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静,淹没了个干净。她很害怕,很慌乱,一心想躲开这一切。
温幸妤平躺,在黑暗中睁着眼睛,出神地望着帐顶模糊的莲花缠枝绣纹。外面突然起了风,似乎要下雨,半开的窗户似乎被吹大了些,发出一声轻响。
温幸妤怕辛夷着凉,起身极拉上绣鞋,借着月光走向窗户,抬手欲关。手刚搭到窗框上,她后背突然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。她身形僵硬,呼吸凝滞,一点点扭头。
还未完全看清,后背就贴上了一方温热胸膛。来不及惊叫,腰间传来冰冷的触感。
是刀。
意识到是什么,温幸妤脸色煞白,大气不敢出。那人凑近她耳廓,轻轻笑了声:“别出声,不然杀了你女儿。”吐息灼热,嗓音低哑。
温幸妤一个激灵,登时汗毛倒竖,冷汗淋漓。她不敢动,连忙点头,惊慌之余,飞快思索着怎么周旋。可不等她开口,后颈一痛,紧接着眼前一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