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浩州城头,在这个深秋时节,其实挺惬意的,要不是城外那数万人马是敌人,
这茶肯定喝的很有滋味。
但现在,任骘哪喝的出什么蒙顶石的特别滋味。
他眼睛一直盯着敌人,
突厥骑兵在城四周封锁,步兵护卫着一营营人马往西边山下,六面大纛所在,四面开始立营栅,
就这样眼看着营栅立起,然后开始挖壕沟、搭箭塔······
“黄子英选了个好地方扎营,若是裴相先前能跟黄子英这样选营地,也不会缺水,”
李仲文也挺佩服黄子英的,“这家伙很稳,这么多人马,看似乱,其实很有章法,我们要真出城做战,只怕讨不到半点便宜。”
傍晚时分,
城西十里山下,已有一座大营矗立。
“总管,刘季真来了。”
刘季真率军自浩州西南角出现,打出的是大汉彭王、大汉西南道行台左仆射、石州总管、右翊卫大将军等旗号。
这家伙反复横跳,
刚向大唐请降,被赐国姓李,封彭城郡王,授石州总管,结果还没个月,一看裴寂大败,立马就又向刘武周进贡投降,
刘武周却也没追究他,反是给他又加封为彭王。
刘季真也率领了约两万人马前来,还赶着许多牛羊来的。
一边打仗一边放牧倒是两不耽误,这牛羊还是移动的军粮。
刘季真部在浩州西南扎营,临着北涧河。
“贼军起码有六七万人。”任骘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。
李逸只感觉确实人多,但到底有多少他看不出来,还没练出那个眼力,便转向李仲文,“真乡公估计他们多少人马?”
“六万应当只多不少,估计七万可能不到,不过也就是数量多些,你看刘季真,看着得有两万人,但我估计其中披甲者顶多五千,骑兵不超过两千,
可能是一个正兵,配打草谷、守营帐家丁各一人,这两万人,正兵大概可能就四五千,然后八九千的辅兵,另外还带着几千人放牧。
真正能战的,那也就是那五千披甲,其余的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马匹,又或是战斗力,肯定都要差许多。”
他又指向黄子英的营帐,“黄子英那边也好不到哪去,看似那边得有四五万人,但我估计突厥轻骑可能占一成,三千左右,然后他麾下披甲战兵占两三成,可能七八千吧,
余下的那些可能是新兵,也可能是介休索度原兵败投降的我军。”
这六七万兵马,甲兵才万余,
听起来确实就没那么大压力了。
但任骘又担心起敌人的那些攻城器械,各种壕车、冲车、云梯等,有了这些,守城可就不好守了,
两丈的壕沟、四丈的城墙,也都不是不能逾越。
李逸望着敌营,
他在等刘德威的联系。
这五万来人,刘德威姜宝谊手下就占两万,只要他们是真倒戈,那这仗李逸已经赢了。
夜幕降临,
李逸要了两个胡饼吃,继续守在城头。
一直到后半夜了,也没见到刘德威的人来联系。
李逸有些犯困了,却还强撑着。
正打着瞌睡,刘黑子推醒了他,
“阿郎,城西敌人大营起火了。”
李逸猛然惊醒,腾的站了起来,起身靠着城垛望着前面。
黑夜里,西山下敌营里火光点点,很快就越来越大,
火光冲天,
火越来越大,甚至已经烧红半边天,
半个敌营都燃烧起来了,
喊杀声随风飘来,
敌营乱了。
李仲文激动的跑来,“总管,敌营起火,大乱。”
李逸笑着对他道:“现在可以告诉你,左武侯将军刘德威、右武卫大将军姜宝谊,两位将军被俘后假意降敌,实则一直在跟我暗中联系,通报敌人军情,他们早就说到了浩州要倒戈一击!”
李仲文听后不由目瞪口呆。
“那咱们是否赶紧出城接应?”
李逸点头,
“李总管你立即率四千骑兵出西门列阵,先别急,在城外看明情况后再出击接应,
我再派右虞候三千人在后接应你们。”
李逸也还是保持谨慎,也担心万一是敌人在设计诱他们出城。
不过看着那烧红半座营地的大火,李逸觉得黄子英不可能这样下血本。
实际上,
刘德威和姜宝谊确实是趁机纵火焚营,要重回大唐。
他们和手下一些将校也是谋划许久,
刘武周将太原守军和介休败兵一共两万人,拔给黄子英,他们两万人被打散重编,但仍还是由刘德威等率领,只是刘武周又派了一些军官来。
他们这些天,一直在运输攻城器械和粮草,一路上累的跟狗一样。士兵多有不满,刘德威他们又暗里在营中散布消息,说等到了浩州城下,刘武周就要逼着他们攻城,
拿他们填壕,用他们挡箭,消耗浩州守军,最后要让他们全死在城下。
刘德威暗中说长安皇帝早下了诏令,河东兵败,被俘的将士们皆得赦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