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而今这一出引君入瓮,更是印证了儿臣的想法。父皇您只需要一个儿子,为了那个儿子,我、太子,我们其他人皆是可以丢弃的棋,给人踏脚的石。”
“可儿臣不服,儿臣实在不服。儿臣哪里比不得司马缙了?父皇,您明明曾经那样宠爱儿臣,儿臣也是真心敬您、爱您,可您为什么弃了儿臣,选了司马缙?是儿臣哪不够好么,还是儿臣哪不顺您的心意了?父皇,儿臣不甘啊……”
昭宁帝凝视着眼前的第三子,这孩子的眉眼随了淑妃,性情又随了他几分。
简直比太子,还要像他与房淑静的亲生子。
几个儿子里,他的确也更偏爱这个儿子,也是唯一带到身边教养过的儿子。
然而或许是溺爱太过,教他养得骄纵了些……
单就储君而言,贤妃之子,的确更为稳妥。
裴守真说,为天下计,为百姓计。
又与他说,再像故人,终究不是故人……
这个儿子再喜欢,也终究不是他与房淑静的骨肉。
于公于私,这大位也不好给了他。
但昭宁帝并不会承认,他只望着三皇子,再次叹了口气:“朕还没死呢,你就这般心急……”
“且就算真将大位传给你,你行事如此莽撞,一诈就出手,那把皇位又如何坐得稳当?”
“还有那陇西节度使何惭,你当他是个什么善茬,你就敢与他私下来往,此举与与虎谋皮有何二异?”
“老三,你别怪父皇算计你,倘若你肯学到你母亲一半的审时度势,又何至于今日?”
三皇子忽的落下泪来。
再次抬头,那双看向昭宁帝的眼透着一份压抑着的恨:“我才不要像我母妃那般懦弱隐忍,一辈子活在旁人的影子下!我司马泽便是死,也要死得堂堂正正,轰轰烈烈!”
不等昭宁帝反应,便见三皇子红着眼,直直朝龙影卫的刀刃撞去。
“老三!”
“三殿下!”
尖刀刺穿了三皇子的胸膛,他口中吐出鲜血,眼中也泛着猩红,死死盯着昭宁帝:“父皇,若有
下辈子,我再也不要做你的儿子……咳……还有母妃……我母妃……”
他艰难地扭过脸,看向吓得花容失色的贤妃,喉间一阵腥甜,又吐出一口血:“贤…贤母妃,你别为难我母妃。”
贤妃热泪滚滚,哽咽道:“傻孩子,你这个傻孩子。”
三皇子笑了笑,而后使出最后一份力,将身体从刀身拔出。
浓重的鲜血霎时染红了金色铠甲,他仰头,朝后重重倒去。
充血的双眼盯着房梁悬挂着的明亮菊纹宫灯,今日是中秋节啊。
阖家团圆的中秋。
十五年前的中秋宫宴,也是这般辉煌明亮。
他无意撞见父皇掐着母妃的脖子,面容狰狞地叫她笑。
她笑了,父皇又说她笑得不像。
她便继续笑,直笑到父皇满意。
父皇喊她淑儿,她笑着迎合,是,臣妾是淑儿。
可这样父皇还是不满意,抓着她的头发厉声质问,为什么不爱他,为什么背叛他,明明他才是她的夫君……
那时他尚年幼,被那场面骇到。
还真以为母亲背叛了父皇。
他觉得母亲低贱,对不住父皇,活该被那般对待。
后来他知道,母亲并未背叛父皇,背叛的另有其人。
但他并未改观,更觉得母亲低贱,都被这样对待了,竟然还能爱着父皇。
她如何,如何就能忍下来呢?
他不能忍。
他忍不了。
哪怕拼个鱼死网破,他也不愿一辈子居于人下。
映入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暗了。
三皇子盯着那点微光,口中呢喃:“母妃……”
若有下辈子,你也别再遇到父皇了。!
一阵殷红血光从三皇子眼前绽开。
倒下之人,却不是二皇子,而是何崇文。
一支不知从暗处而来的弩箭,直直射穿他的喉咙。
长刀“哐当”落下,他栽倒在地,死不瞑目。
温热的血溅了二皇子和三皇子一脸。
变故来得太快,不等三皇子反应,又一支弩箭射了过来。
这次是射中他的右膝窝,骤然剧痛,他身形栽倒,单膝跪在了二皇子面前。
宛若俯首称臣。
“殿下!”谢无陵惊住,长刀还架在裴瑕的脖子上,刀口加深。
二皇子见状,眉头皱起:“守真。”
裴瑕神色平静,望向二皇子:“殿下只做你应做之事,我与他的私怨,我自会处置。”
二皇子心绪复杂,很不赞同。
裴瑕总说他优柔寡断,可对这个谢无陵,优柔寡断的分明是他裴守真。
原本第一支箭射向何崇文,第二支箭就该射穿谢无陵的——
可裴瑕恳求他,留谢无陵一命。
“谢无陵,倘若你伤守真半分,我定将你五马分尸。”二皇子沉脸警告。
话音落下,宫殿四处藏匿的暗卫也如潮水般涌出,在殿中众人惊慌的尖叫声里,无数弩箭如疾风骤雨,咻咻破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