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既您今日将话说明了,那儿媳也与您说句实话。在落难之前,哪怕明知母亲不喜我,冷待我,我对您也无半分怨念。我有自知之明,知道我罪臣之女的身份入了裴氏的门,实属高攀。既是高攀,便要有高攀的觉悟,是以我做小伏低,温驯侍奉,并无愤懑。”
“我落难之初,既怀疑母亲,却也不敢肯定,因我想母亲乃王氏嫡女,出自名门,又怎会使这种阴毒手段。方才得知您并非主谋,我是真心松了口气……您可知我为何松气?我是为郎君松口气,亦是为我腹中孩子松口气。若真是您做主戕害我,郎君夹在之中如何办?腹中子降世之后,知晓它险些丧于它祖母之手,它又该如何?”
“母亲方才说,你没有对不住郎君、没有对不住裴氏,可害了郎君的妻、害了郎君的子、更毁了郎君心中那位一向敬之爱之的母亲,这难道不算对不住郎君?作为裴氏主母,有兴盛家宅、绵延子嗣之责,倘若我与腹中子一尸两命,那您这位主母,又算不算失责?”
沈玉娇一口气将憋在心中的话说完,祠堂里一片诡异的静谧。
她尽量忽视身侧男人落来的幽深视线,上前一步,仍是望着王氏,抬袖道:“还请母亲为儿解惑。”!
沈玉娇跟在裴瑕身后,也垂首叩拜,“沈氏拜谢诸位先祖,佑我腹中子嗣一路康健。”
裴氏祖宗是否会护她,她说不准,但腹中这孩子一路颠
沛能平安至今,也算得上裴家祖宗显灵。
上完三炷香,裴瑕扶着沈玉娇起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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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看王氏,她负手立在神龛旁,香炉升起的袅袅青烟,模糊着她的面孔,愈发沉凝难辨。
对视两息,裴瑕正色,薄唇微启:“香已敬完,母亲心中疑问,我与玉娘也已解答。现下,是否该由您为我和玉娘解惑?”
王氏早已猜到这一刻,波澜不惊扫过面前这对小夫妻,而后略略拔高声线:“把人带进来。”
很快,高嬷嬷就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。
待看清那两人模样,沈玉娇眸中迸出诧色——
那身形高大的男人,正是之前放她一马的侍卫孙明。而他身旁,那紧紧揪着他衣摆的女子,则是二房裴彤身边的贴身婢子,好像是叫……秋熳?
孙明与秋熳二人见到祠堂里的主子们,也都难掩惊讶。
惊讶过后,忙惶恐跪下:“属下/奴婢拜见夫人,拜见郎君、少夫人。”
裴瑕视线于屋内几l人面前掠过,待看到沈玉娇惊愕神情,他握住她的指尖。
沈玉娇偏过脸,长睫轻颤:“他便是那日派来杀我的侍卫。”
她声音很轻,但习武之人耳力好,跪在地上的孙明听到这话,忙不迭磕头:“少夫人明鉴,属下并无害人之心,实是恶人相逼,不得已…不得已才……当日放过少夫人,便是想着少夫人您是好人,好人有好报,不该就那样不明不白地没了,冤有头债有主,少夫人发发慈悲,饶属下一条贱命吧!”
他磕得用力,砰砰砰直响,不一会儿就见了血。
沈玉娇吓了一跳,忙道:“你别磕了,我并无怪你之意。你那日能放过我,我感激还来不及。”
“二哥,你听到了么?别磕了别磕了,少夫人说不怪你了。”秋熳心疼自己男人,忙拉住孙明,又含泪望向沈玉娇:“少夫人,还请您明察,奴婢与二哥皆是下人,您便是借我们一百个胆子,我们也不敢冒犯您,实在是……”
她及时止住话,仰脸看向高嬷嬷。
高嬷嬷则是朝王氏那边瞄了眼,见王氏站在神龛旁不言不语,只盯着亡夫裴茂的牌位出神,高嬷嬷心下也了然,看向地上那对鸳鸯:“说吧,把事情原委,清清楚楚、一字不落地告知郎君与少夫人。”
得了这话,秋熳和孙明也不再隐瞒,将裴彤的吩咐一五一十交代了。
沈玉娇惊愕,身子也不由轻晃。裴瑕眸光一闪,忙扶住她的腰:“当心。”
沈玉娇怔怔地,怎么也没想到幕后黑手竟是二房的裴彤——
她知这小姑子一向踩高捧低,从未将她这个嫂子放在眼里,却没想到那不过十六的闺阁娘子,竟有这般歹毒心肠!
想到裴彤平日在王氏面前语笑嫣然、天真活泼,私下却这般狠辣,沈玉娇只觉脊背一阵恶寒。
当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。
“少夫人,奴婢知道不该害人,可三娘子的脾气,您应当也有所耳
闻。”秋熳抹着泪,哀戚抽噎:“她威胁奴婢若不答应,她就带奴婢嫁去长安。可奴婢已与二哥许了婚约,宁死也不愿委身旁人……”
陪嫁丫头,一旦被主家郎君收用,撑死就是个妾。
秋熳虽是婢子,却也有她一份骨气,宁做小户妻,也不做那高门妾。
“夫人、郎君、少夫人,求你们饶了秋熳,一切责罚都由属下来受。”孙明俯爬在地,哽声请求:“秋熳怀上了,受不得罚的,求主家开恩!”
眼见俩人跪在地上瑟瑟求饶,沈玉娇心头轻叹,侧眸看向裴瑕:“郎君。”
裴瑕触及她眼中求情之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