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,难道你明知有冤,会袖手旁观,置之不理?”
听得这反问,裴瑕一霎哑然。
他望着他这之前从未显露过这嘴利狡黠一面的妻:“你就如此笃定我会出手?”
沈玉娇点头,乌眸一片坚定:“因为你是裴守真,是君子。”
她这份笃定与信任,叫裴瑕失语。
也生平头一次对自己坚守的君子之道产生了质疑。
“守真阿兄,我知你是个好人,与你夫妻一场,我…我不后悔。”
沈玉娇直身,与他深深一挹礼:“只缘分尽了便是尽了,我如今与谢无陵成了亲,日后便是他的妻。你天资卓越,俊雅不凡,想来也能再觅得一位佳妇,替你安定家宅,繁衍后嗣。”
话音刚落,她忽的感到那道落在身上的目光变得深沉。
沈玉娇一怔,待觉出不对,身形修长的男人已然上前一步,目光直直落在她那掩盖在宽大婚服下的腰腹之上,嗓音沉哑:“玉娘,君子可不会让自己的妻怀着自己的子嗣,嫁于旁人。”
沈玉娇面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。
既惊讶于他如何看出来,又纳闷他如何就如此笃定孩子是他的。
她急急往后退两步,偏脸否认:“这孩子…孩子不是你的。”
裴瑕道:“那是谁的?”
“是…谢无陵的。”
“那你可敢伸手,让我掌脉?”
沈玉娇眉心一跳,她竟忘了裴瑕平素也看医书,略通岐黄之道。
这要是一把脉,孩子月份一摸出,便是万般抵赖不得。
裴瑕见她这反应,也知腹中子,的确是他的。
原本沉郁的胸间好似拂进一缕清风,有了个出路。
君子得自己养妻与子,怎可假手他人。
他眉眼微舒,走向沈玉娇,见她低头不语,他抬手,再次拥她入怀。
“我们有孩子了。”
他低头,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,嗓音温润轻缓:“玉娘,辛苦你了。”
沈玉娇呆楞楞地靠在他怀中,脑子混混沌沌,心里更是百感交集,分不清什么滋味。
直到男人修长的手掌轻抚上她的腹,她垂下眼,陡然觉得可笑。
想当初,这孩子还是谢无陵劝她留下的。
谁曾想,今日竟成了裴瑕不愿松手的缘由,成了她与谢无陵分离的因果。!
这个称呼,虽也没错,可自成婚之后,她便极少这样唤他,大多是唤他郎君。
她都不唤他郎君了。
这个认知叫裴瑕胸口莫名闷窒,面上却不显,平静应着:我在。??[”
沈玉娇隔着龙凤喜烛的暖黄烛光看着他,漆黑眼里跃动的光,分不清是火光,还是泪光:“如你所知,五月里,府里便将我发丧了……”
稍顿,她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弧度:“何其有幸,我能目睹自己的丧礼。”
裴瑕薄唇紧抿,沉吟片刻,他哑声道:“到底发生了何事,你不必隐瞒。无论如何,我皆会为你做主。”
为她做主么?
沈玉娇眸光轻闪,她并不怀疑他的公正,只是……
罢了,总得说个明白。
她稍定心绪,到底将搬去妙安堂之后的经历,娓娓道来。
大红婚房好似与外界隔绝一般,只剩下她平静叙述的嗓音,以及烛火时不时的荜拨声。
待说到流落金陵,在土地庙被谢无陵发现时,裴瑕沉沉开口:“好了。”
沈玉娇看向他。
裴瑕面容平静,只眉眼间凝着一份浓重又复杂的郁色,深潭般的黑眸定定望向她:“玉娘,是我之过。”
沈玉娇微怔:“这怎么能怪你……我…我从没怪过你……”
顶多是怪王氏做得太狠绝,也怪自己命不好,若是家中未曾败落,又何至于被欺至此。
“你该怪我的。”
裴瑕道:“我是你的夫君,却未能护你,害你经历这诸多苦难。”
想到她口中轻描淡写的瘟疫、接生、饥荒,搭在膝头的长指不禁拢紧,裴瑕重重闭了闭眼。
再次睁眼,他问:“既来了金陵,为何不去淮南寻我?”
沈玉娇默了两息,道:“寻你作什么呢?裴氏宗妇已死……那就当她死了吧。”
裴瑕眉心拧起:“你这是何意?”
沈玉娇抿了抿唇,少倾,她起身,行至裴瑕面前,屈膝就要拜。
膝盖还未落地,双臂就被面前的男人牢牢托住,他眉头皱得更深:“玉娘,你这是作甚?”
沈玉娇也比不过他的力气,到底是被他拉了起来,一站稳,发现俩人距离太近,她都能闻到他衣袍熏的清雅檀香,脚步不由朝后退了一步。
裴瑕见她刻意保持距离,眸光一凝。
他们是夫妻,本不该如此。
“守真阿兄。”
玉娘,别这样唤我。≦≦[”裴瑕直起身,狭眸深深望着她:“我是你的郎婿,并非你的阿兄。”
沈玉娇心头轻颤,却还是硬着头皮,迎上他的目光:“裴氏宗妇已死,你的妻子沈氏已葬在邙山,如今天下皆知你裴守真是个鳏夫。”
“守真阿兄,你能来寻我,愿意替我主持公道,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