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再走一走吧。”
陈琅自然不会拒绝。
走出许远,一人虽没有再交谈,但是气氛也不觉死寂,裘沐川甚至莫名的从车轮碾过石子路的轱辘声里寻到一丝祥和平淡,打算再推一顿路程再将他带回去,却看见前方有一支队伍长长的蜿蜒而来,领头的马匹带着人已经进入军营驻扎范围。
是什么车队?裘沐川极目望去。他视力极好,忽然看到了掩在重重护卫之后的一辆马车,上面刻着标志。
原来是顾潮生带来的车队,队伍中后方赘着一路望不尽的粮草。他们前线这边战事胶着,大部分粮草都留存在后方守卫的玲珑城之中,应当会有能撑过这一个秋冬的份量。
而眼下队尾这批粮草,应当就是带给他们前线补给的了。
这位尚书大人还真是给力啊。
护送队伍悠长,不光是粮草,还调了些许兵力过来,车夫驾驶着马车从他们眼前经过,那方晃晃悠悠的小帘子若有似无的被晃起一个小角度,恰巧能窥见马车内部一角,但裘沐川却不知为何在这时忽然低了一下头,意外的发现沈砚如目光并不在马车上,而是低垂着头,看不清面上的表情。
待马车走远,后面蜿蜒而至的队伍被安排在了别处,人群散去,裘沐川这才推着沈砚如回去。
回去看到小童又捧着药到处找人,见到裘沐川把人推回来时明显松了一口气,以为沈砚如又自己一个人跑出去闯祸了。
“哎呦我的祖宗,你又跑哪儿去了?”小童把沈砚如迎回,忙着推进帐内灌药,沈砚如进去之前回头还对他微微颔首,以示谢意。
裘沐川在外面看着他一人的身影直至看不见了,伸手揉捏了一下鼻梁,转身回自己的帐篷去。
陈琅又在里面闷了有三四天的时间没出过门,第一次出去的时候有小童陪同,他的伤口大部分结痂,已经能够微微弯腰,整个人放开了些许,不用再像之前那般顾忌许多。
小童给他膝盖上披了条毯子,待陈琅捏着毯子不解时,别别扭扭的向他解释:“你给了我一罐糖,反正......反正你一天到晚都这么弱唧唧的,这个就给你盖好了。”
陈琅笑笑,递给他一张草纸,小童放在掌上摊开,上面写着“多谢”两个字。小童瞥一眼他笑意还未敛去的脸,暗自嘀咕:裘小将军说得对,这人虽然性子同以往有些差异,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,不然任他在面前笑一笑的时候,自己就要分不清东西南北了。
从前的沈砚如戾气太重又轻浮佻薄,便叫所有人都忽视了他其实天生一双含情妙目。当那双眼里让人不适的浪荡杂质和傲慢之色褪去之后,只余下一对纯净的黑琉璃,隔着雾气般,看谁都朦朦胧胧的,给被注视的人以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。
这人一定是暗暗改了自己祸害他人的法子,他定不能被此轻易迷惑,掉以轻心!
小童的念头刚刚转了一圈,拐角却推着沈砚如迎面撞上一个人。
啊。
那人又轻又快的后退两步,避过两人相撞的尴尬,小童抬头,看见个身着文人长衫的青年男子,一身气质当如朗月清风,可一抬眸,却好像叫人撞进了凛冬里的一潭深水,抽云断水的冷欲之气不言而表。
小童的走神很快被就被青年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疏离给唤回来,忙垂下头颅连声道歉,而后推着沈砚如走远。
从头到尾,这人都没往轮椅上的沈砚如给去一分视线。
后来小童随沈砚如前往京城的回途中才弄清楚,他们那天傍晚差点撞上的那个人是当朝兵部尚书顾潮生。同时也是沈砚如从小痴缠到大,追了六年却让自己沦为京城笑柄的那个竹马。
回去之后沈砚如没什么特别的反应,该吃吃该喝喝。又过了几天,约摸是朝中有事召回,顾潮生并未在这边待得太久,准备启程之前他的人告知到裘沐川,又由裘沐川通知到沈砚如的营帐里:秋仲侯托顾潮生将沈砚如给带回去,第一日就启程,让他准备准备。
沈砚如打了个哈欠,泪眼朦胧的用炭笔写:还有其它事么?
裘沐川仔仔细细的审视着他的表情,没发现出有什么异常,缓缓道:“没有了,我只有这件事要告诉你。”
见沈砚如又打了个瞌睡,裘沐川转身欲走,身后人却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。
裘沐川回头,只见他捏着炭笔,飞快写了一句话:若是明日回去,可否安排一个人予我路上照料?
裘沐川本想嘲讽他一句难不成顾潮生带的人还不够伺候他的吗?可是看见这人在灯下略显苍白的一张面孔,刻薄的话到了嘴边堪堪止住,他烦躁的将自己的袖子从沈砚如指缝里抽出来,说道:“行吧行吧,让小江陪你回去。”
小江便是伺候在陈琅身边的那个药童,想来他应该是不愿意的。
可没等陈琅再说些什么,裘沐川已经离开营帐出去了。
待到了第一天,陈琅在等顾潮生来接他的时候,便看见小江收拾着包袱,眼眶红红的,掀开帘子走进来就一屁股坐在床板上,瘪着嘴满脸不情愿。
想来应该是不愿意走,只是小将军的命令让他不得不从。陈琅见状也不想去勉强他,摸出炭笔准备让裘沐川换个愿意跟他回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