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旁边还站着关兰宾,关兰宾松了松手里的拐杖欲要行礼,苗榆忙“哎”了一声,说: “关大人的清名传遍宁州,是西北难得的英物,颇有气节血性,就连老夫听了都颇
为动容,倘若朔羌官员都像关大人一般,那也不会有今日的祸事。”
说着他又看了看关兰宾的腿脚,看似担忧地问道: “关大人腿脚可方便行走否,若有不便,我也不是不通人情的人物。”说着他便拍了拍手,要吩咐身边人给关兰宾准备竹轿。
关兰宾脸色不太好,便直接拒绝道: “下官腿脚虽不利于行,却并非废人,多谢府尊大人费心,但下官不需要竹轿。”“如此,倒是我多心了。”苗榆笑着说。
祝翻站在中间看着苗榆与关兰宾打机锋,未置言辞,等进了屋子,祝飘才发现宁州辖属的九县一郡的长官都来了,苗榆一进门,这些县令们都起身问安: “见过府尊。”苗榆昂首挺胸地坐了主位,然后拉着祝翻坐在了主位一旁的客位之上,关兰宾拄着拐默默找了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。
屋里的县令们有些已经见过了祝翻,有些还不认得祝期,但见祝翱年纪轻轻就能身着绯袍也不敢小觑她,苗榆便正式介绍了祝期给众县令道: “这位便是三元之才的祝大人,别看她年纪尚小,那可是御前的红
人,如今巡按朔羌,你们可得好好担着差事,看看前车之鉴,莫要重蹈覆辙。”
众县令看祝翻的眼神更加灼热了,纷纷拱手朝祝翻道: “下官见过祝巡按。”
这时候苗榆才正式坐上面开始说话,道: “今儿召诸位前来,为的还是宁州民生一事。
“去岁宁州裹挟战乱、灾荒、酷寒三项,百姓不堪其苦,偏生坐我位置上的上一位同僚不做人事,百姓饥于野,庙堂之高者却不理不睬,这就是最大的渎职,陛下砍了他们的脑袋一点也没有冤枉谁!“我知道你们其中一些人与这些人还是旧相识,心里到了现在还是不以为然,甚至为人家报冤。”
苗榆说着,眼神就严厉地刺向座中各位县令,只有三县县令是前任犯了事新上任的,大多数还是老县令,都觉得苗榆话里有话,忙说: “死有余辜者,我们怎么会共情呢?”
苗榆“哼”了一声继续道: “今儿找你们来也不是翻旧账,只是前人的血就在那里提醒着,你们心里也该有数现在是个形势!
“如今宁州乃是存亡之秋矣!”
“大人何以此言?”苗榆上面刚说完,下面的县令们很配合地给了反应。
祝鄂在旁边冷眼瞧着,然后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水,然后便听见苗榆继续道: “倘若你我从此往后心往一处使,劲往一处去,民存,官存。但是你们倘若还各怀心思,到时候宁州恢复不过来民生,陛下问罪下
来,头颅从我开始往下掉,你们也跟着掉吧,民不存,官也别想存!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话,所以你们必须下决心用尽一切办法叫宁州百姓吃饱穿暖,能够有生计!”
祝翻听到这里,心里也有了几分动容,之前苗榆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听着并不觉得如何,心里反而怀疑苗榆作秀,但是苗榆这番“民存官存”的论调倒叫她耳目一新,对苗榆也高看了一眼。
接着苗榆便要各地县令提出治策,关兰宾便将自己的主意说了,苗榆听了也觉得关兰宾的主意不错,但是涉及棉煤,也不是他一个知府能做主的,棉煤大头的专项运营都在朔羌上头手里,巡抚与总督虽然是新
来的,但下面一套运转班子还是霍几道在的时候的那套班子,那些棉粮煤商的靠山还在呢,霍几道没倒,这些人舍得吐口里的肉让利于民吗?
苗榆一想就头疼,之前在巡抚衙门开会,不开不知道,一开吓一跳,对不上的亏空跟筛子似的,库不对账的情况真是太多,对不上的理由无非就是那么几条,要么是打仗打的,要么是赈灾赈给粥厂了,要么就
是库里有硕鼠的“合理亏损”,还有火烧之后的无头账本。
苗榆自己也不是什么高洁的官,但是他运气不好,前任宁州知府办坏了差事没了命,他便被调来收拾这烂摊子,说是做知府,他倒觉得自己是来等着背新锅的。
等宁州的差事没办好,他这个新知府就是第一负责人,可以直接死了,那些烂账也能扣他头上。
可是想要把宁州的差事办好,就得得罪人,说实话,朔羌这些地头蛇没一个是他得罪得起的。
在这夹缝里做官的滋味那叫一个难受,横也是丢命,竖也是要命,后面还来了一个祝翻盯着他,苗榆倒没有小瞧祝翱,觉得祝翻好应付,祝翻一进朔羌弄的那些事,放出的意思就是她在意民生。
祝翻这个巡按在意民生,就意味着陛下在意民生。
于是苗榆当着祝翻的面就揣度出这么一番“民存官存”的话来,说完见祝翻面露几分思索,就知道自己话是说到了这位女官心坎上去了,心里不免得意,他苗榆当真是揣度人心的妙人,怎么就能临场发挥出这
样的高见!
得意完又有些沮丧,再会揣度人心又有什么用,做着地方官还是得做实事,他是没福气去御前,要是能去御前,这本事才有几分用处……宁州的差办不好,命该没还是得没。
等会议散去,苗榆便私下拉着祝翻说了自己的难处,他的说辞也与关兰宾差不多,说: “关县令的意见最是务实,但是这些紧要的出息也是得看上面。”
祝翻听苗榆也这样说,便知道这些东西背后利润之厚,不再说她去说服谁的话,也有些犯难。
祝翻在宁州愁了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