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通场面上的官话,才让众人动筷子。
容明玉表现得仁厚又慈爱,时不时关心一下小辈学业,容棠看着他就不自觉想起现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位,胃口都倒了不少。
宿怀璟虽因方才容棠突如其来的逃避觉得烦躁,却仍会留心观察他饮食,见他几乎没动几筷子,心下了然,凑过去轻声问:“想吃火锅吗?”
容棠眸子亮了亮,回过头看向宿怀璟。
宿怀璟那点不悦的情绪便被这明亮的眼眸击散了,他笑着小声道:“一会我带你出去,蜀道阁这几天重新开业,有夜市。”
容棠立马点头,桌上的菜彻底吃不下去了,满心想着一会出去吃夜宵。
宁宣王府家宴不仅仅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,府中小辈多,光是容棠这一辈能入朝堂的男孩就有四个,资源分配便格外重要。
他们比想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的学子幸运太多,想要入朝为官,只需父辈张张口打通一下关系就可以去领个职位享朝廷俸禄——就如丁来宝那般。
可这到底不是正途,因此家中子弟虽已年满十五,但除了常年生病的容棠外,其他几个都没走这条路。他们自有别的道路,就像容峥跟二皇子交好,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是容明玉暗中许可的结果。
通过家世与皇子接触,再通过皇子进入朝堂,这才是更多世家子弟会选择的路。
今天这场宴席理所当然地聊到了折花会。其实容家这一辈中,跟三皇子关系交好的是容远。
——这也正是容明玉高明之处。
他不可能明着站队某位皇子,而今仁寿帝还在世的几个儿子中,只有二皇子跟三皇子到了出宫立府的年纪,皇帝默许他们暗中培殖势力,容明玉就允许自己儿子一人跟一个。
等到仁寿帝不愿意让皇子拥有太多权利了,容明玉便会立刻叫停自家儿子跟皇子们的私交,横竖他一直都是跟着天子的想法行事,从来不曾逾矩。
可容明玉今天问的却是容峥:“三殿下办折花会,你要去?”
容峥懵了一下,条件反射地看向容明玉。
宁宣王始终是一副温淡的表情,从他脸上很难看出什么情绪,但容峥直觉这个问话很危险。
他犹豫了一瞬,老实道:“二皇子殿下前天刚邀儿子同去。”
“是吗?”容明玉眼神似有意似无意往他那瞟了一下,眸中寒光外射,容峥便清楚关于危险的感知并非空穴来风,他低下头,手脚冰冷,嗓子发紧道:“是的。”
容明玉没说话,席上气氛有点凝滞,容棠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桃花酥放在宿怀璟面前的碟子里,轻声对他说:“这是江南来的大厨做的,很甜,你尝尝?”
宿怀璟有些想笑,抬眼看了容棠一下,又很乖地低下头,一口咬掉半块掉着酥皮的桃花酥。
容明玉这才没继续散发那种吓死人的威压,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容棠一眼,偏过头问王妃:“我听大夫说棠儿这些日子身体好了不少?”
王秀玉笑道:“是好多了,近来已经很少会晕倒,怀璟是棠儿的福星。”
容棠没看他们,眉梢小幅度地动了动,宿怀璟垂下左手,安抚性地拉了拉他。
容明玉便道:“既然这样,折花会也让棠儿跟怀璟一同前去吧,也好散散心。”他转向容峥,“你要照顾好兄嫂,知道吗?”
他甚至都不需要问一下容棠跟宿怀璟愿不愿意去,直接就下了定论,容峥连忙应下,暗暗松了一口气。容棠眼中神色愈发懒散,宿怀璟吃下那一块桃花酥之后也没再动一筷子。
直到家宴结束,两人回棠华院换衣服,正打算出门的时候,双福通报说容峥前来拜访。
容棠急着出门,不愿见客,宿怀璟却道:“听听他要说什么。”
容峥并非空手而来,相反,他备了很重的礼。
上好的文府墨锭两块、太仓毛笔一对,品南轩的桂花酒酿一盅,陀兰寺的佛经一本。
双福双寿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,从来没见过二少爷对自家少爷这般恭敬的样子,容棠却兴致缺缺,只在看到墨锭跟毛笔的时候眉目稍稍放松了一些,抬起眼睨向容峥:“二弟这是何意?”
容峥双手抱拳,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谢礼:“弟弟多谢兄嫂解围之情。”
宿怀璟在一边收拾一会出门容棠要带的茶具、手炉、披风等物,没有要掺和进来的意思,容棠目光深深地盯了容峥一会儿,语调微懒:“二弟今年几岁?”
容峥答:“十七。”
容棠下意识看了一眼宿怀璟,心道都是十七,一个城府深的一点都看不透,一个蠢得可怜还自觉聪明。
也不对,到底没真蠢得无药可救,至少还知道来他院子里送谢礼。
容棠说:“二弟既已十七,就该清楚哪些话能说、哪些话不能说,哪些事能做、哪些事不能做。王府这样大的一个地方,人多眼杂,你便是在自己院中说话都要注意分寸,怎可得意忘形到那种地步?”
哪怕容远容柘当时不在场,餐厅里伺候的下人可不少,就算不是容远的人,容明玉难道就没有几个心腹替他盯着府里的动向?
容峥跟二皇子真的是一模一样,有点成绩就骄满,说话便也不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