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侧过脸,声音柔和如春夜微风,眸光里多了一点探寻与戏谑,
“是你欠的人情,还是命欠的债?”
司命叹了口气,耸了耸肩,那惯有的懒散姿态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:“麻烦的任务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淡淡,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清醒:“秘诡师公会的委托,有人被卷进了一个未曾登记的门世界。
我碰上了……只能把他们一起带回来。至少先喘口气,省得在下一个游戏里死得太难看。”
“哟。”伊恩吹了声口哨,眼中闪着调笑的光,
“你还是老样子啊,司命——走哪儿哪儿起风,任务自己追着你跑。别人接委托,你是被委托选中。”
“所以你到底是秘诡师,还是某种‘被动卷入型灾难体质’?”
艾莉森笑着打趣,“从秘诡园到血盟赌局,再到梦海潮隙……每一次意外都有你那张扑克脸。”
“别抬举我。”司命斜睨了她一眼,声音不急不缓,
“我不过是走到哪儿,就刚好碰见一点‘不该见的东西’。”
“那不还是命好。”伊恩拍拍他的肩,笑得肆意,“我们走同样的路,最多踩踩空砖。你一踩,就塌个世界。”
司命轻轻勾唇,却没有反驳,只换了个姿势靠在栏杆上:“你们这次来,是接着迷失者号中转去哪儿?”
“六之海。”艾莉森点头,神色认真了一瞬,
“艾尔弗雷德传来消息,海军那边出了点……老贵族的问题,我去处理一下。”
“而我嘛——”伊恩摊开双手,“主要是来当保镖的。”
“啧。”艾莉森斜眼看他,眼角带笑,“更像是来偷懒喝酒的。就你那酒量,也就保住自己。”
三人相视而笑,那种久别重逢后不言自明的默契,在潮声中默默流动。
甲板上的琴声仍在飘荡,仿佛自星海彼端传来。
那幻影般的卡尔维诺,静静站在船头,闭着眼,琴弓在弦上轻轻摆动——像是在重温一段不存在的航程。
“我该走了。”艾莉森忽然轻声说道,抬头望了一眼那片幽蓝的天空,语气温柔又坚定。
伊恩点头:“她走,我也得跟上。”
司命轻轻一笑,伸手指了指甲板下方那片朦胧如梦的舱门:“放心。我会照看好他们。”
“我相信你。”艾莉森走过去,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这艘船……比任何领域都更像家。”
她转身走向一侧的银灰铭文门,指尖轻轻触碰,那道铭文泛起涟漪般的波光,
一道通往六之海的门缓缓开启,空间如水幕般裂开。
伊恩最后看了司命一眼,眸中闪着藏不住的洒脱:“别太久啊,等你回来喝一杯。”
“我请。”
司命嘴角挑起,懒洋洋地挥手:“说了多少次了,你那酒太难喝了。”
伊恩摊手:“那就换个说法——下次你请,喝我的难喝酒。”
两道身影相继步入光门,逐渐消失于涟漪波光之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,
只剩风在空旷的甲板上流转,如旧日琴声,穿过时间与潮汐,飘进船舱深处。
回到客舱时,司命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,仿佛他踏入的不是幽灵船,而是一座脆弱的梦境。
木板下方的震颤已平息,雾气在舷窗之外悄然流动,轻轻拍打船壳,像某种疲惫灵魂在低语着归来的故事。
船内一片静谧,寂静得甚至能听见呼吸之间的层次与轻重。
穆思思歪在舱室角落的旧沙发上,怀里还抱着那本画册,几根炭笔散落在膝边,
她头倚在椅背上,睡颜带着未完成线稿的疲倦;
藤宫澄蜷缩在最靠门的床铺上,眉头紧蹙着,像梦里还走在提线剧场的红毯上。
鲁道夫半倚在门框边,姿态僵硬却稳重,一只手自然垂落,另一只仍握着本不知道哪里翻出来的被翻得卷角的《船舶力学原理》,
封面泛黄,手指却仍不自觉地卡在那一页公式计算之中,仿佛睡梦中也在求解某种未解之题。
床铺上,段行舟与林婉清的脸色已恢复血色,沉沉入眠。
肩胛与膝部的伤口被幽灵药剂修复得几乎看不见痕迹,皮肤下泛着一层浅浅的银光,如同海浪卷起的星屑。
他们呼吸平稳,像是终于从死亡的边缘,被轻轻托回了人世。
幽灵船医已悄然离去。
他从不告别,只留下空气中那缕淡淡的草药余香与一抹如尘般飘散的蓝光,
仿佛他只是夜风中的一个幻象,一缕旧梦中曾经存在的温柔手术刀痕。
而在客舱一角,维拉还醒着。
她跪坐在一张靠窗的床铺前,面前悬浮着一张金光淡淡的卡牌,倒立的天使之环缓缓旋转,如教堂穹顶洒落的一缕遥远圣辉。
她双手合十,额头低垂,那卡牌在她指尖微颤,像是在回应她的祷词,又像是在聆听整艘船中每一个尚未被遗忘的灵魂。
“还没睡?”司命靠在门框边,语气平静,低声开口,仿佛怕惊扰了这座幽灵船难得的安宁。
维拉睁开眼,眸中泛着一层金色的晕光,点了点头:“我在祈祷。”